屋内很安静，连厉琰的呼吸声都小了下去。
厉瑾瑜舌头抵着齿贝，一个“是”字久久没能说出口。
他也不清楚这样算不算喜欢，他只是不希望唐柔带着孩子独自在外流浪。
墙上猫头鹰造型的挂钟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像是唐柔不断下落的心。
她藏起心底的失落，做出不在意的模样，强颜欢笑：“你不用勉强自己。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们母女，如果将来真的遇上困难，我会来找你帮忙的。”
唐柔背过身，朝厉琰的方向挪去，和厉瑾瑜保持距离。
身前蓦然空了一大块地方，厉瑾瑜有些不安，下意识抓住唐柔的手：“唐柔……”
“睡吧。晚安。”唐柔轻轻甩开他的手，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却愈发让厉瑾瑜不安。
“唐柔……”他再次开口，却再次被唐柔打断。
“我要睡了。再不睡该头疼了。”
见她实在不愿意再谈下去，自己也给不出“喜欢”的承诺，厉瑾瑜只能放弃，跟唐柔道了晚安，茫然地躺在床上，与墙上散发着微弱荧光的猫头鹰挂钟对视。
……
……
厉琰睡得早，醒得也早。当他发现自己睡到了边边上，唐柔睡在中间，特别诧异，感觉自己受到了深深的背叛，孩子气地大喊：“你们昨晚背着我做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唐柔被他吵醒，睡眼惺忪地醒来，惊讶地发现厉瑾瑜抱着她，力度恰到好处，既没有勒着唐柔，也不会让两人分开。
她动了动手臂，试图从厉瑾瑜怀中挣脱开，但没成功。
“松开我。”唐柔回头，意外地发现厉瑾瑜还睡着。他的身子竟然有一半都在床沿外，完全靠着一小部分维持，才没直接摔下去。
“爸爸为什么要抱着你？”厉琰睡足了，精神饱满，浅棕色的眼眸闪闪发光，透着纯洁又好奇的神色。
绣着蓝天白云卡通图案的被子大半被厉琰压在身下，只盖到她身上一小部分，厉瑾瑜整个身子都露在外面，抱着唐柔的手臂更是一览无遗。
唐柔扯了扯被子没成功，示意厉琰自己低头看：“你都横过来睡了，我们俩没被你踢下去就算好的了。”
厉琰这才发现自己糟糕的睡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嘿嘿……我不是故意的……”他屁颠屁颠站起身，把被子给唐柔和厉瑾瑜盖上，拽着唐柔的胳膊往里挪，“进来一点，爸爸都要滚下去了。”
唐柔带着厉瑾瑜往里挪了些，看厉瑾瑜眼下一片乌青，猜他昨晚可能一夜没睡。只是厉瑾瑜素来睡得浅，怎么今早厉琰这么闹腾，他还没醒？
唐柔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试探性地回头喊他：“厉瑾瑜？”
厉瑾瑜眉头微皱，却没醒来。
他一向比唐柔睡得晚醒得早，唐柔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感受着他冰凉的手臂，心底的不安不断扩大。她费力地转过身，腾出一只手探向厉瑾瑜的额头，被吓了一大跳。
厉瑾瑜额头滚烫，显然是发烧了。
肯定是昨晚没盖好被子，冻着了。
唐柔赶忙帮他盖好被子，试图解开厉瑾瑜环在自己身前的手。
察觉到她的意图，厉瑾瑜的眉头皱得更深，他将怀抱收得更紧，脸颊紧紧贴在唐柔后背，低声嗫嚅：“别走……”
唐柔的心被什么软乎乎的东西戳了一下，柔声道：“我不走，你发烧了，我送你去医院。你先松开我好吗？”
厉瑾瑜烧得都有些糊涂了，倔强地抱紧唐柔不松手，好像这是他仅有的存在。
唐柔无奈，只能继续哄他：“我陪你医院，我不会离开的。你先松开我好不好？压着宝宝了。”
听到“宝宝”两个字，厉瑾瑜的怀抱松了些。唐柔趁机挪开身子，用被子把厉瑾瑜紧紧裹住。
身前一片空荡，半梦半醒间的厉瑾瑜仿佛一下子从云端跌落。巨大的落差将他惊醒，他难受地睁开眼，看见唐柔还在，莫名放了心。
“你先睡吧，一会儿去医院时我喊你。”唐柔说。
“你去吗？”厉瑾瑜哑声问，倔强的模样像个孩子。
唐柔点了点头，着重强调：“我和琰琰陪你一起去。”
厉瑾瑜这才放心，窝在被子里闭上眼继续睡觉。
唐柔帮他把被子掖好，穿好衣服后和厉琰一起下楼。
得知他病了，老夫人忧心忡忡：“怎么会冻着？是不是被子薄了？暖气要不要往上再调几度？”
“不用啦，是爸爸昨晚抱着柔柔都不盖被子，才会被冻发烧的。”厉琰的话一出，老夫人和姜姨的脸色齐齐一变，精彩纷呈的望向唐柔。
唐柔神色尴尬。
尽管厉琰说的是实话，但怎么听起来就是那么变扭？
唐柔补充：“是琰琰睡相不好，把他爸爸挤到了最边上，还卷走了被子。”
厉琰特别无辜：“我真哒不是故意的嘛……”
老夫人笑了：“不怪你，去吃早饭吧。”让姜姨带走他，老夫人小声询问唐柔，“瑾瑜又胡来了？”
唐柔觉得她这个“胡来”信息量很大，想要为厉瑾瑜解释，老夫人恨其不争般叹了口气，“瑾瑜真是的……几个月都忍不了？你别由着他。”她认真叮嘱唐柔，就怕唐柔心软，任由厉瑾瑜胡闹，“你们就是真要那什么……也别去琰琰的房间啊……”
唐柔大写的冤枉：“我们没有……”
老夫人一副“你不用瞒我”的表情：“奶奶不是怪你，瑾瑜这次生病是他活该！该让他长长记性了！”
“长什么记性？”厉瑾瑜面色憔悴地从楼梯上走下来，听到这话一头雾水。
他怎么就活该了？
老夫人白了眼他：“你还好意思问？得亏琰琰睡得死，他这么大一孩子也懂点事了，你就不知道避着点？柔柔脸皮薄不好说你，那我就来说你。”
厉瑾瑜精神不济，一时没回过味来，还当老夫人担心厉琰学他睡觉踢被子，捂着头道：“又不是我想的。”
老夫人震惊地望向唐柔。
唐柔立刻道：“不是那样的！”恰好厉瑾瑜走到她身旁，唐柔低嗔，“你不要胡说！”
厉瑾瑜一脸茫然：“我说的不是实话吗？”儿子睡觉卷被子能怪他吗？
唐柔冤死了：“才没有呢！明明是你自己不好！”她声音很轻，语气急促，脸颊绯红，越看越像情-事被戳穿后的娇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