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嫔有心了。”楚虞淡淡一笑。
兰嫔目光有些受宠若惊,楚虞这些天虽然常去看她,但从未夸奖过她,不觉又带了几分妩媚神色。
茹嫔送的是一身朝袍,以暗金色作底,从领口处开始绣着一条蜿蜒倔傲的五爪腾龙,龙头盘踞在领口处,龙尾却一直迤逦到下摆,那龙以明珠作眼,金丝作鳞,身姿矫健狂傲,*真生动之极,让在场之人都不禁有惊艳之感。
楚虞笑道:“想不到茹嫔竟有如此精巧手艺。”
听皇上似乎是喜欢的,茹嫔不禁松了口气,恭谨道:“臣妾幼时便随母亲练习女红,粗陋技艺,皇上不嫌弃就好。”
楚虞身边的宫人忙将那袍子仔细收好。
后来的每一位嫔妃贵人,也都是竭了力要博得圣上龙颜一悦,可终究和茹嫔兰嫔是无法比拟了,楚虞一直表情温和,对每一件都是淡淡一笑,完全看不出喜怒。
到最后,他转头问身边的枫妃,:“朕可否看看你的?”
瓷洄浅浅一笑,唤了一声:“白露。”
“是。”只见白露双手捧一套茶具前来,放到了楚虞面前的桌案上。
瓷洄静静走到楚虞案前,任众人各色目光诧异凝望。
素手微微抓起几许已经风干的木樨花,预先放到精致的红色小沙壶里,将清冽的泉水放到水壶中,烧水,至一沸时,加冰糖和桂蜜;二沸时,抹去茶沫;而后炙饼,碾末,取火,煮茶,酌茶。清瘦如玉的素手细细分茶,淡雅的金黄色花透过指尖从磨砂的壶嘴流出,瓷洄脸色淡然,姿态优雅,动作有条不紊,旁者看来赏心悦目,胜却万千风景如画。
清丽面容漾起一抹笑,捧了一杯茶双手递给楚虞:“请皇上品尝,臣妾准备的贺礼。”
她这些天日夜练习,学着雅姿雅态,只为了这一杯茶。
皇上伸出手去,唇角还噙着淡笑,脸色却突然变得阴沉,众人还未看清之时,那伸出的手突然狠狠一挥打在她捧茶的手上!
只听得‘砰’地一声有什么碎在地上的声音。
瓷洄被他挥得重心不稳,向旁边摔去,连带着那一壶滚烫的茶,悉数倒在了她的身上。
而后是他冰冷而微带怒气的声音:“亏你好歹是做过郡主的人,没想到如此不知礼节。”
为什么会那么疼?瓷洄眼神还茫然着。
白露已经带着哭腔跑了过来,“娘娘!你怎么样?疼不疼?”
疼。瓷洄茫然的对她点点头。
“二哥!”夕玉震惊的起身喊道。一道蓝色的身影已经瞬间飞身来到瓷洄面前,楚辰看着跌坐在地上眼神茫然委屈的女子,用了大半力气才让自己忍住那从心底呼啸而来的愤怒和心痛,声音隐忍道:“阿洄,还能站起来吗?”
瓷洄点点头,扶着地挣扎着站了起来,却又跌了下去,脚,钻心的疼。
楚辰赶忙扶住她,打横将她抱起,拂袖离去,自始至终不看楚虞一眼。白露说了声奴婢告退就跟着楚辰走了。
阿绾却端着一座礼盒上前行礼道:“娘娘刚才只是想让皇上先喝口茶,这才是真正的贺礼。”
礼盒打开,四周一片寂静。良久才有惊叹声响起:“这·····这是传说中的····青铜神树啊!!”
而后一片赞叹唏嘘。
透过楚辰的袖子间缝隙,她隐约还能望见楚虞坐在那里的身影,挺拔冷绝。
是秋天了吧,瓷洄觉得眼里仿佛结了霜。
秋风吹黄了叶子,吹裂了花朵,吹过无边无际的心房,在心房的最底处呼啸沧桑,吹出了一个深深的空洞。
所有的情绪都沉溺其中,以至于心里有些凉。
繁华过后的苍凉,或者只是在猎猎寒风中被人狠狠打败羞辱后扔进了寒江中的寒凉。
他把她的贺礼挥到了她身上。
他在众位嫔妃和亲王公主们的面前羞辱了她。
他看着她跌倒在地上而面色冷漠无动于衷。
阿虞,刚刚对我做了这些的,是你吗?
宴席散尽,玄罗宫。
没有人敢去对浑身冷酷的皇上说话。
庞公公端着牌子问:“皇上,今晚翻哪位娘娘的牌子?”
“谁都不要。”楚虞道,抬头眸光微凝,道:“给朕打一盆水来。”
“皇上要就寝了?”
“不,要开水,记住,要滚烫。”
庞云虽然疑惑,但还是赶快让宫人打来了一盆滚烫的开水。
“都退下吧。”听见楚虞这话,凌夜和凌杰隐约明白了他要做什么,上前一步道:“皇上,请爱惜龙体!”
“退下。”楚虞淡淡道。
二人对视一眼,咬牙退下。
楚虞走到那盆滚烫的开水前,伸出了修长如十管白玉的双手,放了进去。
洁白的双手几乎是立刻被灼烫得发红起了泡。灼烧的痛感如同直接灼烫到了骨子里。
好疼。他面色依旧淡淡,凤眸眼底却有某种情绪在动容,心中紧紧一缩。
刚才,那样烫的一壶水,就那样泼到了她的手上和脚上。
她该有多疼?她该有多生气?
她从小就怕疼,会不会像那一次被马蜂叮了一样疼得小声的哭?!
所有的理智和冷静在这一刻全部崩裂瓦解,楚虞对着外面厉声吼道:“宣太医!!”
“皇上!”凌夜看见他把手放进开水里这一幕已经惊住了,凌杰已经跑了出去,声音远远传来:“我去叫太医!”
“叫太医去凤鸾宫!”楚虞喝道。
“什么?”凌夜凌杰都愣住了,凤鸾宫?
“让太医去凤鸾宫,要快。”楚虞咬牙道。
“是。”
“皇上,您先把手拿出来吧!奴才求您了!”庞云急得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