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在一旁捂着胸口心痛：“这么多银子，我该乞讨多少年才能攒到啊！”
颜溶月的目光一直落在赵景琛的身上，可赵景琛却只是呆呆地看着争抢的人群，眼神空洞。
“他怎会变成这般？”
乞丐看着赵景琛那痴傻的模样，连连叹气：“在他被送到胡国之前，尹尚强行灌了一杯毒酒给他，这毒酒会让他的五脏六腑慢慢地溃烂，留下了一口气熬到了左万。”
“而后他又被胡国君主打瘸了一条腿，说是为二皇子报仇，而后被他们像狗一样丢了出来。”
“若非是遇上了徐怀古，恐怕就完全没了活口了，整整医治了将近半年，人才救回来，可是他的筋脉受损，武功尽失去，现在他的身子，怕是连个八岁孩童他都打不过。”
颜溶月听着这些话，都不敢再面对他。
“赵国与胡国这一战，他可是让数万匈奴人都丧生沙场，他落得如此下场，就是赵国将他拱手送给匈奴泄愤的，几乎人人都能欺负得了他。”
“他每日除了喝酒，就像是一个空壳一般。”
颜溶月的眼尾染上一抹红。
“他，好像认不出我了。”
乞丐长叹一声：“哪里是你，就连我他也认不出来了。”
颜溶月更加震惊了：“这又是为何？”
“你可还记得当初徐怀古的症状？”
颜溶月点了点头，当初徐怀古臆想自己是赵景琛的外室，后来还上位成了正妻，让颜溶月头痛不已。
“当初赵景琛为了你成为了徐怀古的药人，帮着徐怀古试了不少毒，谁知到了左万后，潜伏在他身上的毒突然就爆发了，才变成了这个样子。”
“不过偶尔，他还是会有清醒的时候的。”
“所以他的症状，和徐怀古的一样？”
“徐怀古如今还没有研制出来解药，不过赵景琛的毒似乎还不到他的那种程度，每次研制出来新的药，都会给赵景琛服下，若是再继续这样下去，恐怕不是疯了就是死了……”
“那你们如今住在何处？就在这胡杨树下安家吗？”
“清湖苑，原本按照规格，最起码也是按照上宾对待的，可是胡国随便找了个借口，安排了一个住所。”乞丐四处张望了一眼。
“你现在不适合出现在清湖苑，那里到处都有眼线，之后咱们细细打算，我得看着他，否则他连怎么回家都不知道。”
说着，乞丐就带着赵景琛起身离开了，只留下颜溶月一个人愣在原地，久久难以平静。
她如何能想到，赵景琛竟然会变成这般模样，竟然都认不得她了……哪怕是恨她，她也不想他变成这个样子。
回到锦绣阁，颜溶月一遍遍让自己镇定下来，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等到将一切安顿好之后，颜溶月就住在了锦绣阁，随便吃了些东西，可是这匈奴人的东西，颜溶月着实有些吃不惯。
一夜难眠，颜溶月起身时已经日上三竿了，几个月风尘仆仆地赶路，身体早就有些吃不消了。
颜溶月来到院子里，梓晴早就准备好了吃食：“这些是烤羊肉包子，吃起来还不错，这是咱们从鸿雁城带过来的小米，奴婢给熬了些粥，小姐快尝尝。”
“难为你了。”颜溶月苦笑道。
匈奴人这边大部分以牛羊肉为食，还会喝些奶茶，颜溶月更喜欢吃些面食。
颜溶月匆匆喝了些粥，便出门来到了那处阴凉地，不多久，果然见到赵景琛拎着酒壶出现在了那里。
颜溶月早就和那些酒楼的人说好了，只要是赵景琛的账，她锦绣阁照单全收。
这次，赵景琛手中的酒都好了不少，离得老远都能闻到那坛子里的酒香。
可是他的眼神仍旧是空洞的，仿佛除了他的手中的酒坛，世间万物都与他无关。
他就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颜溶月，颜溶月只能叹口气，跟在赵景琛身边。
等到他走到那处阴凉地，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豁了口子的破碗，摆在地上，
颜溶月差点闪了舌头：他这是跟乞丐学的？他也当自己是乞丐了？
颜溶月心中苦涩，将自己手中的两个羊肉包子递到了他的面前。
赵景琛看到眼前的包子，用双手接过，可能是有些干，他脸色憋得通红，终于还是咽了下去。
颜溶月怕赵景琛呛到，又从家中端来了小米粥：“慢些吃，别噎着，若是不够我再给你拿。”
“咕嘟咕嘟”几口米粥下肚，赵景琛才缓过劲儿来，颜溶月也捏了一把冷汗：若是有人想要害他，怕是将毒药放在他面前，他也能面不改色地喝下去。
而后，颜溶月用帕子为赵景琛擦了擦汗，将碗碟送回去，再回来看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个人，竟然是徐怀古！
徐怀古如赵景琛一般不修边幅，似乎像是从泥潭里打了滚之后跑了出来，此时委屈巴巴地看着赵景琛。
“呜呜，他们都说我脑子不正常，不跟我玩，还欺负我，我又打不过他们……”
赵景琛闭着眼睛，似乎听不到徐怀古的哭诉一般。
“爹，你真的不帮我报仇吗？”
颜溶月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
这时，乞丐也过来了，看到了赵景琛之后，才松了口气。
“他不知为何，非要抢人家的糖葫芦吃，几个小孩围着他打，我还在救他，就顾不上景琛了，不过我跟他说过，若是记不得家了，就在这里守着，这碗放在面前，也不至于饿肚子。”
颜溶月没想到徐怀古还是疯着的，就他这个模样，又如何能够救赵景琛？
“当初他救赵景琛的时候，是清醒的状态，不知什么时候，又变成这样了。”
“那他怎么成赵景琛的儿子了？”
“还不是赵景琛不愿吃亏，原本徐怀古拉着他，非要说赵景琛是他儿子，赵景琛哪里愿意，便吼了一声：我是你爹，你见面了得喊我爹知道吗？”
“谁也不知道这鬼医的脑子怎么长的，还真的就喊了赵景琛爹。”乞丐说起这事时都有些忍俊不禁。
颜溶月叹了口气：“你也真是不容易，带了两个孩子。”
“哎，谁说不是呢？我有时候也想吃了这毒药，大家一起变疯子算了。”
这时赵景琛忽然望着乞丐，扯着他的袖子说了一句：“回家。”
乞丐以为赵景琛这是认出来他了，连忙将颜溶月拉到他面前：“你还认识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