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颜溶月四人过得滋润的几日里，楚府每况愈下，原本还能一日三餐，这几日竟然只能一日一顿。
忠义侯府毕竟是大户，粮食应该存了不少，这样落魄倒不至于。可侯府早就被一些“蛀虫”给掏空了，吴氏又是个能力差的主母，自己又抠门，家里的事从来都是避之不及。这侯府便持续不了几日的光荣，就连吃的都所剩无几了。
前世她当家做主的时候，侯府人人都有饭吃，也没有出现过饿死人的情况。
还没消停几日，楚府那边又有动静了，只听得与楚府相邻的那面墙传来几声“咚咚”的闷响，不多会儿墙面上就出现了个窟窿。
颜溶月走过去，歪头往洞那边打量，见吴氏带着二姑娘楚筱婷站在那边。
“弟妹啊，三嫂看你气色挺不错的，这几日吃得可还好？”吴氏满脸堆笑，眼角的鱼尾纹都蹦出来了。
颜溶月啧了一声，“三嫂倒是老了许多，怕不是没啥吃的吧？”
五十正要搭话，却被楚筱婷扯了袖子一下，让她往院里看。
院里阴凉地下，楚筱玥正和冬梅在翻花绳，旁边摆着一叠冬梅做的红豆糕。
看着那盘点心，楚筱婷眼睛都馋了。
吴氏也暗暗打量着，这楚筱玥小脸吃得圆润，就连丫鬟的气色都比自己好，显然颜溶月这院子里的人吃得都比侯府的人好，而侯府只能饥一顿饱一顿的。
吴氏眼睛骨碌一转，换上一副热络的模样，上前搀扶着颜溶月的胳膊：“母亲说了，这院墙又高又冷，让咱们一家人的心都热络不起来，这不开了个门之后，一家人走动起来也方便。”
颜溶月点头，“母亲说的是。”
“哎哟，你这小院还挺精致……”
“不过管家砸这几下，倒像是砸出来个狗洞。”
那吴氏刚弯下腰想钻过来，一听这话，真是前一步不是退一步也不是了。
“弟妹真爱说笑。”
“还是要敲得大些，再安上个门，不然只有狗能钻进来。”
吴氏的脸黑得像是颜溶月厨房锅底的灰一样，默默将脚步收了回去。
这楚筱婷到底还小，丝毫不在意颜溶月言语之中的讽刺，直接对颜溶月道：“三娘，我也想红豆糕。”
颜溶月装作糊涂，“那让厨娘做给你吃啊。”
她撇了一下嘴，“我就想吃楚筱玥跟前那盘。”
“我们偏院的东西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你堂堂侯府小姐，怎么能吃糠咽菜呢。”
“我……”
“冬梅，中午我们吃烧牛肉吧！”
无视楚筱婷，颜溶月往回走，同时跟冬梅说道。
“行，先将牛肉焯了水，再添上我秘制的香料，小火慢慢炖，淋上酱香浓郁的老抽。这个红烧牛肉，配上柴火焖出来的米饭，吃的时候把肉汁洒米饭上，码上劲道的牛肉，能香掉舌头。”
听冬梅说着，楚筱婷出神得口水都滴了下来，等回过神来，连忙用帕子擦了擦嘴角。
“娘，咱们也吃红烧牛肉吧。”楚筱婷摇着吴氏的胳膊撒娇道。
“我看你像红烧牛肉！”
楚府倒是利索地将洞砸的更大了些，又装上了一扇门，颜溶月让冬梅买了一把锁子给锁上了。
想随随便便就来她的偏院，钥匙都没有！
这日用过早饭后，颜溶月带着梓晴出门了。
街上，开门的店铺不多，也没一两个客人。街道两边靠墙不少面黄肌瘦的灾民，大多穿着破烂，很多都是从人市逃出来的。
如月粮铺前排着一条长龙，大家都张望着门店里面，脸上带着期盼之色。
这时许毅站出来冲喊道：“大伙儿都回吧，今日两千石已经售完了！”
此话一出，没买到粮食的人们立刻群情激奋起来。
“粮食不是还有吗？为什么不卖？我们有钱！加价也要买！”
“我们在这里排了两天队都没买到粮食了，再买不到都快饿死人了。”
“必须卖！不然我们今天就把你家粮铺给砸了！把粮食分给咱们这些穷苦百姓。”
许毅摆手让大家安静，可百姓现在哪里还顾得上听他说话啊。
没办法，他让人拿来锣鼓，狠狠地敲了几下，一瞬间人群之中变得鸦雀无声了。
“大家伙安静，听我说！”
许毅搬来一把椅子，站在高处，面向百姓，“大家说我们如月粮铺奸诈，可是自从我们粮铺开业以来，大家买粮食可有涨过价钱？”
“那这倒是真没有，这点你们还是挺良心的。”
“前有顺德粮铺，一石涨到一两，但是不到半日便关门大吉了。”
“这东家比起来算是为数不多的良心商人了！”
众人议论纷纷，许毅又敲了一下，让大家伙听他继续发言。
“这突如其来的天灾人祸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好在我们筹备新粮铺开张时运进了一批粮食，但若是听从了大家的建议，把粮食全都卖出去了，只会让有钱人家屯了粮食，其他没钱的人都会饿死。”
“原来如月粮铺是为了让大家都吃上粮食啊！”一男子喊道。
“我们错怪东家了！要人人都有粮食吃才不会饿死人。”
“是啊，东家真是大善人，在行善积德！”
许毅摆手，“大家都是明白事理的人，若是被有心之人将我家粮食全买走了，那饿肚子的人就更多了。”
底下静了好一会儿，但还是有人喊了一句：“人家有钱还不让人买？”
“兄弟你身强体壮，自然这么说，可那些能力没你强，身体没你壮的人呢？”
许毅说完，长叹一口气，“一天两天饥一顿饱一顿饿不死人，可若是咱们连买粮食的地儿都没了，那才是真的没有活路了。我们每天只售二千石，便是想着人人都能够有口救命的粮食，才能坚持度过灾荒。今日没买到的人也不用灰心，明日早些过来，但我们有规定，一家人只能买半斗，若是家里人买到粮食的，就把机会让给别人，别抢了别人活命的粮食。”
“明天还会有两千石粮食吗？”这个问题有不少人关心。
“有！”许毅肯定地答道。
“不会涨价？”
许毅拍了拍胸脯，“我们掌柜的一言九鼎，说过不会涨价就绝对不会出尔反尔。我们如月是要长久在京城做生意，若是这点诚意都做不到，我们还怎么在京城立足？就算大家砸了我们的招牌都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