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有言,梦乃心照,是白日所思之显现,他昨天听闻城中刺杀是有些担心,事后派人去问过陈寻,得知扶琅玥无大碍,他也没有再多想,梦中为何会出现她被囚的景象?还有那阵强大的龙卷风又是怎么回事儿?
她是郡主,背后有皇太后撑腰,只要不犯上作乱,不与皇上作对,不胡乱杀人犯砍头的大罪,肯定不敢有人囚禁她,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梦中她独自一人囚于车内,那囚车也并非常见的木制,而是铁制,还有站在囚车前后的士兵,身上穿的皆是鱼鳞甲。
鱼鳞甲,皮甲胄,一般只出现在边关士兵身上,绍城极冷,无皮毛根本无法过冬,而京城的将士则不同,他们大多穿铁甲或者是锁子甲。
铁囚车,鱼鳞甲,甲胄之下绑着一段手掌长短的红布条,那是秋家军精锐,赤羽营。
“赤羽营。”脱口而出,眉头更紧,温彦卿想到了,梦中扶琅玥被囚是秋家军精锐赤羽营看守,是他之前一直想进却进不去的先锋军。
同在秋家军中当过兵,对于赤羽营陆远和小北都不陌生,不知他突然提起所谓何意,彼此对视一言后面面相觑,一头雾水的问道:“世子,您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没事吧?”
观他表情凝重好像大难临头,小北不免有些担心,扭头又看了一眼陆远,接着又道:“是不是……”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只听温彦卿道:“盯住秋家,尽快找到那个说唱的瞎子,揪出幕后主使,还有道观,看是那个道长,竟敢妄议郡主。”
李平风,边关有名的神医,他师父是牛鼻子老道,是秋启山的座上宾。
陆远领命,温彦卿又道:“女大十八变,我们与郡主也有一年多没见,更何况秋菊宴之上又发生了那样的事儿,与从前有所不同也很正常。以后我不想再从你们任何一个人嘴里听到有关郡主不好的话,也不许再胡乱猜测,郡主对我有救命之恩,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之前就说过,他们俩没说什么,有了王家的婚事,他们俩的心境都变了。
双膝跪地,磕头行礼,陆远和小北异口同声道:“是,奴才遵命!”
卯时二刻起床练功,走之前温彦卿又吩咐道:“早膳过后你回去一趟,转告大哥大嫂,多事之秋少让爹娘出门走动,京城不太平,尽量少与人往来。我与王家定婚乃是儿时之约,父王母妃尚且没有说什么,他们就别操心了。另外,再提一提我眼下的处境以及王府的情况,让他们时时警惕,别被有心人利用了。”
都说庶长子是乱家的根源,他父王还有两个,安侧妃不是省油的灯,刘侧妃也不是,她们俩生的庶长子皆不是什么好东西,定会趁此机会明里暗里的使劲儿。
小北明白,即刻就去拿斗篷,温彦卿不穿,提着剑就出去了。
大雪纷飞一下就是大半夜,秋夫人夏婉容被丫鬟从宫里背出来就发起了高热,好不容易天快亮的时候退了,这会儿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风寒入体浑身酸痛,头晕昏沉四肢乏力,秀姑在门口煎药,听到咳嗽声连忙跑了进来:“夫人,您醒了。”
放下手中的帕子去倒水,倒完以后走到她身边,看她咳嗽的气都喘不上来,赶忙放下水又帮她拍背。
咳咳咳咳,秋夫人吐了,泛着酸苦的黄色胆汁呕了一地,秀姑马上叫人进来收拾,然后拿帕子给她擦嘴,拍背喂水。
热水下肚稍有缓解,秋夫人捂住因为咳嗽而震痛的心口,痛苦的闭上眼睛靠在软枕上道:“成了,成了吗?”
疼痛难耐,五内如焚,话音刚落她又忍不住犯恶心。
摆手示意进来打扫的丫鬟出去,秀姑拿起瓷瓶给她倒了一粒褐色药丸,送到她嘴边道:“香宁丸,止咳化痰的药,夫人先吃一粒。”
一路风雪赶的又急,她们离开边关前找李神医买了一些治疗风寒的药丸,药效不错,昨儿一回来就给她吃了两粒。
张口服下,胃中如绞,想起昨天在宫中受的冷遇,想到小儿子现在还在天牢里关着,秋夫人湿了眼眶,急切道:“快说,成了没有?”
多年前为防万一她给扶琅玥下了蛊,昨天越想越气,越想越气,唤醒了蛊虫。母子双蛊,她难受,她也跟着受苦,而最后她让苗英以最痛苦的方式将蛊唤出,置她于死地。
秀姑摇头,照实回答说:“昨夜苗英做法,眼看着就成了,谁知突然被反噬,她当场就吐血昏迷,现在还在耳房里躺着呢。”
扮作仆妇偷偷入府,随便给她安了个身份,放在身边不引人注目。
筹谋多年,胸有成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反噬,秋夫人道:“怎么会这样,她不是精通巫蛊之术,她自己养的蛊,怎么会反噬?”
秀姑不知,做法之时她也一直在旁边看着,没感觉哪儿有错,苗英的孩子也在她们手里攥着,沉思道:“会不会是宫中有高人,被发现了?或者是郡主自己发现了,有了对策?”
比如陈寻,听说他师承远心大师,远心大师乃得道高僧,医术更是天下闻名。
宫中人多,能人异士倒未听闻,秋夫人道:“不可能,那蛊种的隐秘,多年来都不曾被发现,不可能现在就发现了。一定是出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儿,你让人去打听打听,宫里有没有扶琅玥死的消息。”
语毕,耳房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走出来一位包着灰色头巾的老太太。
五十岁左右,肤色暗黑,穿着一身藏青色长袍,面露痛苦之色道:“不用去了,她没死,我的蛊虫死了。”
除了种在她体内的蛊虫还死了两条养育多年的蛊虫,她自己也受了伤,损失惨重。
一瘸一拐,前襟上都是血,估计昨天她应该是尽了全力,秋夫人说:“到底怎么回事儿,好端端的怎么会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