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您怎么过来了，老爷已经歇下了。”伺候笔墨的小厮黄一正蹲在门口打盹，突然看到白无双过来了，打了个激灵就连忙站了起来，睡眼惺忪，甚是惊讶的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
上回过来就是他白无双很不高兴，看地上不止铺了两床被子还有酒葫芦，她斜了他一眼道：“怎么，我不能来？还是说里面除了老爷以外还有其她人？”
出于女人天生敏锐的直觉她仍旧无法完全相信，总觉得昨夜之事太过蹊跷、古怪，可乌梅都问过了，几个人的说词也都对的上，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面上一怔，旋即摇头，黄一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说：“没有，没有别人，老爷喝了药就睡下了。”
清楚的知道她不喜欢自己，他不免有些紧张，全身上下绷的笔直！
心中一紧大吃一惊白无双立时紧张了起来，不由自主的紧走两步上前道：“老爷病了？请大夫了没有？”
扭头看乌梅，乌梅不清楚，也没有听说谁请大夫啊。
连连摆手示意不是，黄一赶忙解释道：“不是，不是病了，是老爷……”
哐当一声门开了，扶国公披头散发连鞋都没有来得及穿，打断黄一的话，严厉训斥道：“都当差多久了，话都说不清楚，还不闭嘴。”
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扶国公看向白无双，紧接着又道：“别听他胡说，我没病，进来吧。”
转身回去，黄一退下，白无双抬步跟上去，乌梅走到前面走到桌子前掌灯。
一盏、两盏、三盏，等书房内所有的灯都被点亮，白无双看清楚了扶国公的脸，眉头紧皱，面如沉水，十分不悦，似乎很不高兴见到她，不欢迎她来：“老爷哪儿不舒服，怎么也不派人来告诉我，我好过来伺候。”
四下张望没发现人，来回走动发现书桌上有个空碗，碗里不知什么东西，剩下些黑色的汤，像墨汁一样。
“老爷，碗里的墨汁还用吗？不用奴婢就拿下去洗了。”颜色不对，像是汤药，乌梅边说边走了过去。
正一个人想的高兴，回味无穷，被人打断又差点儿被发现，扶国公心情很不好，再见她进来像抓贼似的左右张望，这看看，那瞧瞧，他的脸色愈发阴沉，张口喝道：“谁让你动的，出去。”
喝完药的药碗忘记拿出去，乌梅懂药理，怕她发现。
猝不及防吓了一跳，几乎没有被扶国公怎么呵斥过的乌梅连忙退下，白无双本就起了疑心，见他发火，愈发好奇：“什么墨这么宝贝，我瞧瞧。”
说着走过去就要看，被扶国公先一步拦住了，直接抄起碗，放到了柜子里，锁上说：“不是墨，是皇上要的东西，不能碰，会变颜色。”
钥匙一拔塞进袖中，他大步流星的走到榻前坐下，张口又道：“大半夜不睡觉你怎么过来了，有事吗？”
寒冬腊月滴水成冰，按照她的习惯以及平日里保养，根本不会漏夜出门。
陌生疏离的语气令人不悦白无双却没有发作，相反，她盯着锁上的柜子看了一会儿，转头换了副表情，妖妖娆娆的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娇滴滴的掉眼泪说：“老爷说的什么话，还不许我生气了？我为了谁，我还不是为了咱们这个家，还不是心疼老爷你嘛。老爷也是，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儿一样，老爷怄气，难不成还不许我来了。不行，我就要跟老爷在一起，再生气也得在一起，永远在一起，死也不分离。”
伸手揪住他的衣袖，来回晃动撒娇，楚楚可怜，泪眼连连。
若是从前扶国公马上就会顺着台阶下，并且还会出言哄她，可他有了赵蓁蓁，有了对比，忽然间发现她老了，皮肤也没有从前光滑，腰肢也不似从前软了，撒起娇来有种难言的尴尬，就好像半老徐娘非要扮二八年华的少女，不伦不类，听的他胳膊直起鸡皮疙瘩。
受不了，扯开她的手，他往旁边挪了挪说：“是，你们都有理，你们都能生气，就我不能生气，我不对，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们。”
下意识的本能反应，扯开她的手就后悔了，怕她起疑心，他故意加重语气又说道：“别管我了，睡觉去吧，我今天累了，想睡觉了。”
说着，掀开被子他就直接钻进去躺下了。
登时一愣，扑哧一声，白无双笑出了声，知道他真生气了，闹脾气呢，连拽着他的被子拉住他的胳膊扑到他身上说：“老爷……”
娇媚婉转声如黄鹂，尾音故意拉的极长，柔若无骨的小手像蛇一样钻进他的衣裳，扶国公大骇，一把摁住她的手说：“干什么？说了累了，睡觉。”
上了年纪，昨儿又几乎一夜未眠折腾到天亮，他身体吃不消，浑身也没劲儿，腰膝酸软甚是疲惫。
十几年头一回主动被拒白无双愣了一下，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瞬间之后她就坐了起来，然后走到一旁坐下，帮他按揉头部说：“老爷辛苦了，最近家里大事小事不断，着实让老爷为难。今儿六皇子说那些话也实在是太难听了，我听着都替老爷生气，这老话说的好，没有功劳还有苦劳，老爷为国库为皇上那挣了多少银子啊，怎么就犯了错了？这是公主府不假，可老爷是驸马爷啊，我是老爷的妾室，我生的孩子也是老爷的孩子，怎么就不能跟老爷住在一起了？”
乌梅说的对，他是顺毛驴，得顺着毛来。
说是这么说，皇太后可不这么认为，扶国公想起此事有些烦，闭上眼睛道：“是驸马爷不假，但古往今来你见那个驸马爷纳妾？”
顶多也就是通房丫头，而且还是公主选的，上不了台面，更不可能生孩子，死了也是当丫鬟埋。
白无双知道，当年他是冒着生命危险纳她为妾，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道：“是没见过，可凡事不都有先例嘛。再说了，当初也是公主同意的，又不是偷偷摸摸来历不明，孩子们都多大了，现在才说，早干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