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妃点头,温李氏同意,两位都十分心疼他的母亲不约而同的站起,一个抓住他的胳膊,一个牵着他的手,三人并排同时往屋里走。
饭菜早已准备妥当,温家大嫂余红收到消息也赶紧把炖好的汤送来了。看端王妃坐在上首一点儿架子都没有,满眼睛里都是温彦卿,默默的挨着丈夫坐下了。
四目相对,欲语还休,温彦卿率先拿起筷子递给端王妃道:“母妃,先吃饭吧。”
放眼望去,满满一桌,百分之六十以上全都是他平日里喜欢吃的菜。
折腾了一天端王妃早就饿了,接过儿子递来的筷子往他碗里夹了块鱼说:“好,你快吃。你小时候最爱吃鱼了,桂花鱼,红烧鱼,糖醋鱼,只要是鱼你都爱吃。”
还有鲈鱼,养在她院子不远处的荷花池里。
说起小时候勾起往日的回忆,温李氏情不自禁的又哭了,不想让儿子看到,端起碗,拿起筷,埋头吃饭。
温慕白想安慰她却不知道说些什么,若是普通的一般人家他可以拿钱砸,可以商量让温彦卿继续留在家里,可现在是端王府啊。
皇权在上,世子之位在身,端王妃失子十几年又病成这样,她怎么可能会同意儿子留下,又怎么可能让他在这里继续待下去。所以,说什么都白搭,所有宽慰的话在这一刻也都显的苍白无力。
扭头示意妻子吃饭,他默默的往母亲碗里夹了些菜,见父亲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他拿胳膊碰了一下。
温方山抬头,眼眶也红了,只是他是男人,不轻易落泪,拿起筷子又将眼泪硬生生的逼回去了。
十几年前他将他抱回家时就知道他聪明伶俐,将来一定是块读书的料,能当官,能光耀门楣,能帮着大儿子。
果然,他没有看走眼,即便是他后来去了军营,他也从来没有怀疑过。现在,他高中了,再不久就要封官,可他的家里人找来了。
端王府世子,尊贵不凡,但与他们家再无关,而就算是他能做到不抛弃,可到底不是他的儿子,以后就算是光耀门楣也不是他家的门楣,而是端王府的。所以,他比温李氏还要难过,觉得自己十几年的付出全都白瞎了,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全都白盘算了。
一桌六人端王妃吃的最快乐,周妈妈在旁边伺候着,觉得这气氛太压抑了,也应该给他们一家人告别的时间,她低头弯腰在端王妃耳边说:“王妃,您衣服湿了,头发也乱了,一会儿用完饭奴婢扶您到里面更衣吧。”
端王妃不愿意,想都不想就直接摇头说:“不要,我要跟卿儿在一起。卿儿,鸡蛋豆腐羹好吃,你尝尝。”
说着,就挖了一勺到他碗里。
温彦卿接过,猛然发现自己的碗不知何时都被她给夹满了,装不下了,淡淡的说:“天气冷,一会儿还要回去,吃完饭去换衣服吧。您放心,我哪儿都不去,就在这里等着。”
“是,王妃,路上冷,您再着凉了。外面有秀枝和府兵守着,没人敢冲进来的,也不会让世子出去,您就放一百个心吧。”周妈妈出言附和,秀枝在门口配合,端王妃记起自己出来带了几十个府兵,个个武艺高强,勉强答应了。
瞬间,松了一口气,周妈妈伺候她吃完饭就连哄带骗的去内室了。
经久的沉默令人窒息,温李氏目不转睛盯着小儿子,温彦卿知道她很难过,不由自主的握住她的手说:“爹,娘,大哥,大嫂,对不起,让你们伤心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今天出去在寒鸦书馆遇见了端王妃,她一见我就说我是她儿子。我不信,她情绪激动晕倒了,没办法,只能将她送回端王府。后来,端王爷回来了,滴血验亲,我的血与他的血融合,太医认定我们俩是亲生父子。我原本是想回来就跟你们说,可我不知道怎么开口。端王妃有病,今天又受了刺激,痰迷心窍,追过来,你们别怪她,她也不想这样,她就是太害怕了。”
不自觉的帮她解释,说完以后又有些担心,怕养母温李氏不高兴,他下意识的收紧了手。
同为母亲温李氏知道,若换了她恐怕比端王妃还要厉害。故而,并不生气,只是不想与他分开,不想让他回去。
十几年筹谋,一朝失去,温方山不死心,张口道:“我听说端王爷宠妾灭妻,你上面还有两个庶长子,你回去他们会不会欺负你?”
说来也是王妃娘家得力,要不然就凭他丢失这么多年,世子之位恐怕早就易主了。
提起庶长子想起安侧妃,周妈妈说她故意挑拨,可见王府后宅院斗的多厉害。只是她也未免太嚣张了,明着就敢做,全然没有将母妃和他放在眼里。
“肯定会吧,王妃这样,你回去以后怎么办?”母子相依,端王妃若当家管事还好,压的住,护的住他,可看她刚刚的样子,只怕是指望不上。
温李氏本就担心的要命,一听完丈夫和大儿子的话更加紧张,冲口而出道:“别去,别回去。”
豪门大户,深宅大院,多少冤死的鬼魂,她的儿子好不容易才养大,要是被人害了可怎么办?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温彦轻倒是不害怕,心里也有了准备,安慰他们说:“放心吧,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任由别人欺负不还手,我会保护自己,你们别担心。娘,您别害怕,我就算是回了王府也是您和爹的儿子,以后我会常常回来看望您和爹。您千万别多想,您就当我去上差了,过几天就回来了。”
好在都接来了京城,要不然他们在老家,想见一面都难。
话说到这份上总不能让儿子夹在中间为难,温李氏重重的点了两下头说:“嗯,嗯,娘知道了。你去了王府要好好孝顺王妃,王妃这些年真是受苦了。”
温彦卿知道,又扭头嘱咐兄嫂,等都说清楚以后,他跟着端王妃一起回王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