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让这些小图钉给弄的么?”孙少雪问,突然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但很快舒展开,随即脸上淡淡地笑了笑。
“嗯………”夏建华觉得自己的良心瞬间受到了谴责,耳后根发热起来,像遭开水烫了一般。他这下不敢看她了,在给她的自行车换上新轮胎时,手有些发抖。
孙少雪伸出她那白净的一只手,从地上拿起一颗图钉神情专注地看着看着,尔后,显得有些轻松意味地说:“这是新的呢,说不定是哪个家伙脑子使坏,故意放的呢…..”
夏建华一听,顿时被吓了一跳,耳后根更加发热起来,额头微微冒汗(可能是热的原因,也可能不是),他现在开始后悔自己这么做了,仿佛觉得孙少雪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而她正是把这些话故意说出来给他听的。——自己心虚了。
“看来以后我得小心点了,你说是不,建华哥?”孙少雪又站起来,抖抖鸡毛毯子问,脸上一派温和神色。
“对,对!……..”夏建华一下子感到心里卸掉了一副沉重的枷锁,点着头,坚硬地笑,连忙回答。
接着,夏建华沉默地折腾了一阵,才把新的轮胎给自行车换上。
这时,夏建华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于是,在给轮胎打上气的同时,也给自己鼓足了气,但声音仍略带颤抖地向孙少雪问说:“少……少雪,你……你有男朋友吗?”同时,尽管在心里对自己说镇定镇定,就当作平常的问话一样,可当这话一出口,神经立马绷得紧紧的。
夏建华在等待她的回答,有一种期待,也有一种不安,感到自己的每一次呼吸都是在温暖与寒冷中交替,在希望与失望中游离。
“嘻嘻~”孙少雪抿着嘴偷偷地笑了。她看着他,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而是眨着美丽的亮晶晶眼睛,有点暧昧地倒问他:“你认为呢?”
夏建华听她这么一说,心立马冷了半边。想她肯定有男朋友了,不然怎么会用这种类似明知故问的口气反问他呢?也是,在他看来,这话是多余的,她那么漂亮怎么会没有男朋友呢。
夏建华把修好的车扶起来,又望着前面那条行人车辆稀少的路,有些伤感地说:“有…..有吧。”头低低的。
“呵呵……”孙少雪听到这样的判断捂着嘴笑了起来,笑得腰肢恍若青柔柳摆动,煞是好看。
“笑啥呢?我猜对了是吧。”夏建华苦笑着说,一只手抓住车把,另一只手吊起车座,然后用力猛踩了一下车踏板,后车轮在半空中“哧哧”的飞快地旋转起来,又马上刹住,车轮一下子停止了。
“你说呢?…..”孙少雪又问。
夏建华这个时候沉默,没回答,神色有些黯然。
“你猜错了,我没有!”孙少雪看他那模样,觉得这人蛮有意思,顿了一下之后,语气欢快地说。
“啊?!”夏建华一听,惊讶得半张着嘴,随后喜形于色,放下车,激动地近前问:“真的?”
“当……当然。”孙少雪见他突然近站在自己面前,用英俊的脸上那双透着热情的眼睛看着她,她先是保持着微笑,随后目光躲闪,脸迅速低下,害羞得红了。
夏建华看着她,觉得此刻胸口的阴云被温暖的阳光驱散了,他享受这份感觉,才那么一会儿,他就发现自己这样看着人家,人家都不好意思看他了。
于是,他稍转了一下身,拍拍车座,忙转移了话题,说:“你的车好了!”
“哦!”孙少雪这才抬起头来,脸上的羞涩感未退,她捂了捂脸,走近车旁,从夏建华那接过车把,一只脚一蹬,另一只脚一夸便坐上了自行车。
“怎样?”夏建华问,有点小紧张。
“还行,跟原先的一样。”她说,心情愉悦,脸露一种很满足的笑。
“对了,上次你给的钱太多了,我得找还你。”夏建华此刻蓦然记起了这事。
“别别别!放你那吧,上次不是说了吗。”孙少雪摆摆手,忙说。
“不行,放得也太多了。”夏建华坚持说,他现在心里对她有一种愧疚感。——可不是,弄坏了人家自行车不说,还拿着人家那么多钱。
所以,夏建华把手急急伸进口袋,准备找钱还她。但,接下来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他把钱从口袋里掏出的时候,连带出了一个小盒子,小盒子“咚”的一声落地,吐出了好几十颗银色的东西,正是图钉来的,那些图钉一下子在他们中间铺撒一地,在这灰灰的地面,感觉像黑夜里天空中闪闪发光的星星,非常耀眼,引人注目。
“啊!——”
“噢!——”
他们两人同时叫了起来。
此时,孙少雪突然看见脚下这些掉落的图钉,再看看那些刚才从她的车子里拔出来的,于是,好奇的各拿起一颗来查看对比:牌子跟新旧以及大小根本就是一模一样。再想想车子撵上图钉的那段路周围根本就没卖图钉的商店或者铺子,她像明白什么似的,顿时显出了惊愕的表情看着夏建华,然后,嘴巴几次想张开说些什么,却什么也没说,瞪大的眼里映着夏建华那无语、紧抿嘴巴、又低下头的样子。
完了,真的完了,露馅了。
夏建华现在懊悔不已,羞愧难当,没想到自己一个疏忽,让她知道了自己干的“好事”,他心里极其难受,不敢面对她。
“对不起,是……”他咬了咬嘴唇,要向她道歉解释——其实也不知道该解释什么——然刚一抬头,却发现她已经悄悄地把车推到了门外,然后也没打声招呼便快速踩着,离开了……。
他愣住了,站着,看着脚下那些罪恶的图钉,想像她回去后如何愤怒的脸,想像她肯定通过这件事会认为自己是卑鄙的人,心里面的刺痛感便一阵接着一阵。
“我真是混蛋!该死的!”他此刻感到特别懊恼,骂着自己,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大大的嘴巴子,脸慢慢地浮起了红色的大大的手掌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