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
当夏菊看到儿子抱着孙少雪的尸体回到家时,被吓得目瞪口呆,站如硬木,哆哆嗦嗦地问:“少雪她……她……..建,建华,你,你这是干什么?!”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
夏建华没回答,旁若无人地进入房间,紧关了门。
“建华!出来!出来!告诉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夏菊紧张地拍着门问。——门“砰砰砰”响得厉害。
很快,门开了,夏建华在半个身子宽的门缝闪出那张疲倦的脸,伸出左手食指竖着紧贴嘴唇,压低着声音,神神秘秘地小说:“嘘……..妈,你别说话也别拍门行不?你吵到雪儿了…..她睡得正香呢………”
夏菊一下子就呆了,回过味来,软软的瘫坐在地上,嘤嘤地哭泣着,连连说:“疯了……疯了……..”又起来,走到家里供奉的观音像前,跪下,不停的拜香磕头。
是的,夏建华将孙少雪的尸体抱回家后的言行举止在他妈看来的确是疯了,而接下来日子的表现更“疯”。
有时,他将她小心翼翼地抱到阳台,让她坐在向阳的椅子上,自己则蹲在她脚下,拉着她的手说回忆的话;有时,他将她抱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打开电视,和她一起看;有时,他将她抱进浴室,仔细地给她擦拭身子。吃饭的时候,他会让她坐在自己旁边,也给她盛一碗,夹上满满的菜,像哄小孩子吃饭一样哄着她吃——当然,她张不开嘴,更不会有这种胃口;睡觉的时候,他会替她换上新买的洁净衣服,抱着她,给她讲故事,讲到累了,困了,沉沉睡去。
夏菊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不敢劝儿子了,有几次一劝,儿子便像只受了伤的猛兽被刺激到一样,失去理智,愤怒地朝她咆哮,“出去!”、“没你的事!”、“走开!”等字眼随口而出。
日子一天天而过,天气在渐渐转暖。
不久后,孙少雪的尸体开始发臭。夏菊即便在儿子的房间外也能隐隐约约闻到。她还看到孙少雪的尸体开始发紫,手脚在慢慢糜烂。
她心酸难忍,忍不住再一次劝儿子:“建华呀,你这是何苦呢?人都走了,你还这样……”无奈的泪水流了出来。
这一次,夏建华没有向他妈发怒,而是声音软软、无力地回答:“妈,雪儿只是睡着了……”然后默默地将孙少雪的尸体抱进房,锁了门,再一脸麻木地离开家,不知道要去干什么。
半天后。
夏建华回来了。随他而来的是一辆小型卡车,车上站着几位穿统一销售服的男员工和放着一台横式、单人床大小的电冰箱。
男员工们一下车,便手脚利索,合作有素地将冰箱抬进他的房间。
“儿子,他们这是干什么?”夏菊看到这一情况,睁大了眼,不解地问。
“妈,我买了冰箱。”
“买冰箱干什么?”
“雪儿身体受伤了,我把她放进去,她就不会再受伤了。”夏建华脸上气色不佳,松了一口气回答。
夏菊一听儿子这话,脸色白得骇人,已不知道该说什么。儿子进了房间,立马将门紧关,将她阻隔在外面。她觉得自己这下孤独无依,整个天都黑了,悲伤的浪潮推着她走到大门外,仰头哭叫着:“这真是造孽呀!老天爷呀!你要惩罚就惩罚我吧!别再让我儿子受罪了!”就坐在门口的台阶,叹气、哭泣、抹泪、擤鼻,还时不时擂打自己的胸口,发出“噗噗噗”的沉闷声响……………
这一天,吃中午饭的时候,夏菊没吃,她看不下去儿子在自己面前将死去的孙少雪尸体放坐在旁边,走到门口,蹲下,虾弯着腰,抽搐着身子,无声的哭泣,以泪洗面。
“阿姨,你这是怎么了?”没想此时,一个熟悉、略带嘶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夏菊停止了流泪,擦了擦眼,仰起脸,一看,出乎意料地见到马小花——她正微笑着出现在面前。
“小花,真的是你呀!你上哪儿去了呢?!这么久没来了!”夏菊心里激动,起来,情不自禁地去拥抱这个倍感亲切的女孩。
“小花呀,这段时间你到底上哪儿去了?怎么瘦成这副模样?”她又摸了摸马小花骨头凸出的双肩、看着她那张憔悴、没什么血色的脸,心疼地问。
马小花苦涩一微笑,没回答,而是关切地问:“阿姨,你这是怎么了?建华呢?他哪儿去了?没在家吗?”
夏菊一听她问起儿子,泪水马上冲出了眼眶,不停地流着。
“阿姨,别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说……..”马小花紧张起来,帮其擦掉脸上的泪水。
夏菊哽咽几下,终于找到了可以倾诉的洞口,脸上布满愁云地将这段时间关于儿子蓄积的苦水一下子倒了出来………
马小花越听心越揪得紧,听完心情复杂,五味杂陈,想了想,咬咬嘴唇后,说:“阿姨,走,咱们进去!”就有些气喘地拉着夏菊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