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开始工作了。
在接下来工作的日子里，夏建华每夜都必须做到很晚才回家，虽累，但心里充实。特别是有时客人慷慨给他小费，可以轻而易举地驱散他的倦意。
尽管在这里工作，夜深人静时经常看到令之神经敏感的各种进房画面——有喝得咛叮大醉、满身酒臭的大款，一手搂着小姐的蛮腰，一手挠着*，摇晃而进；有流氓痞子模样的男人，光明正大地拿着黄色光碟，勾着外面来的女孩脖子，嘴里说着粗俗不堪的话语，踹门而入；更有穿着华丽的臃肿富婆，牵着年轻男服务员的手，鼻梁上架副厚厚的近视眼镜，模样看着忠厚老实。一条西裤、一件淡褐色的长衬衫、一双擦得发亮的皮鞋，构成了这人简单却也体面的打扮。他微低着头，望着那高档的、同样是棕色的茶几发呆。很早之前他就坐在这里，一直到现在。期间，心疼他的女主人拿了点心给他吃，但他情绪低落，又有些着急，没胃口吃东西，只是每隔一段时间扭头看，双耳竖着像雷达，向身后的房间发送电波，看里面是否有动静。
可许久过去，他的“雷达”没有收到任何希望出现的异常信号。
于是，酥麻感像迅蛇一般窜上了腰，眼皮开始打架了，哈欠也连连了。——坐了这么久，他现在感到非常疲劳。
当再一次扭头看身后的房间门，仍紧闭，仍没有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哪怕是细微的。他，扭动着硕大的屁股，旁若无人而进……….等等——特别是去清理房间时，这种敏感度在他脑海里放大得何止千倍、万倍，以至于时不时心中有一个声音在谴责他：低贱不？！这种活儿也干！祖宗看见了，估计都得翻开棺材盖，从里面跳出来咒骂你了！
但为了生活，夏建华压制住了这种敏感，不去过多地想心里的矛盾，认真的做好属于自己的工作：走进每一个房间，打扫地板；拆洗被单、枕头；捡起客人扔在地下、床上或浴室的黏腻安全套（散着或淡或浓，令人作呕的味道）和滴着或深或浅鲜血的卫生巾，然后提着这样一桶恶心物，胃里酸水忍不住翻卷地走去倒掉…………..。
这一夜，夏建华清理掉房间的那一堆恶心物后，又再一次冲进厕所，弓腰抽背低头地往马桶里剧烈呕吐。完了，胃才好受些，站起来，走到脸盆前，打开水龙头洗洗手，又低头掬把水泼泼脸，关了水龙头，看着镜子前脸苍白憔悴的自己，忍不住苦笑一下，然后，对着镜子扪心自问：“我这么做，错了吗？”
沉寂，周围一片沉寂。
很久之后，他才自己给自己作了这样一个回答：“我没错，错的只是生活。”
而这时，一个声音在外头响起：“建华，好了没？快出来！五号坐台去招呼一下！”这是服务员小刘在叫。小刘——外地人，身材单薄，长着张娃娃脸——虽比夏建华少一岁，但已在这里干了七个年头，现在是服务组的组长，对这里的一切很熟悉。
“好嘞！我这就去！——”夏建华赶紧回应，抖抖身子，让自己精神起来。——去吧，生活还得继续，工作还得继续，说不定这一次又有小费可拿，又可多赚一点了。
于是，他打开厕门，拉开步子走了出来。
可，就在他刚走进五号坐台的时候，却突然停止了继续前进的脚步，整个身子立在原地，像铁条一般僵硬，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