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昨夜马小花是那样的伤心,如千虫万蚁在情感的境地爬动、撕咬。但当新的一天来临,她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心平气和地收拾房间,一如既往地做好早餐,也微笑着先前往夏建华的家帮忙干些活儿。
此刻,马小花正微弯着腰在勤快地帮忙扫地。——一双小手攥着扫帚柄灵活摆动,小步随之移动。
“小花,先别忙活儿,歇歇,歇歇!看你累的。”夏明城拄着拐杖来到她面前,伸出一只树皮包骨般的老手抓住扫帚柄说。
“没事,叔叔,我精神着呐!”马小花抬起头笑着说。但她的脸皮肤明显发黄,黑眼圈严重,头发也显得凌乱。整个人看起来疲态百出,瞒不过夏明城的眼睛。
“不不不,让叔叔来!让叔叔来!你先坐一下…..咳咳…….”夏明城急忙说,咳嗽着,欲把扫帚抢过来。
“不行,不行!叔叔,你到床上再躺一下吧,看你又开始咳了,带给你的咳嗽水喝了吗?怎么又咳了?”马小花不肯,双手一用力,将扫帚抢过来藏到身后,不让他碰。
夏明城见她那样,感动不已,便只能收回手,说:“喝了喝了,唉,不躺了,一把骨头越躺越僵硬”就没往房间去,坐在一旁,看着她打扫,打心眼里高兴。——作为将来儿媳妇的最佳人选,如此孝顺勤快,他还有什么不满意呢,说得夸张点,这是他们家不知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见她满屋子忙忙碌碌的身影、眼前来来回回的步子、耳边“悉悉刷刷”的声音,夏明城几次忍不住要起身帮忙,还是被硬按了回去,闲坐着,眼眶微微湿润,红红的,扭动鼻子,张张嘴巴,想说些什么,结果什么也没有说,任其把家里收拾得干净整洁。
这时候,夏明城见马小花到儿子以前的房间去了,好一阵没出来,闲着无聊,便想进去看看,哪知恰巧门口匆匆走进来了一人,一看,愣了一下,后拍一下后脑勺,欢喜的惊叫起来:“小马!”
来人正是马小花的爸爸——马高。
马高一进来,老牛一般,鼻子“哧哧哧”地喷着气,面无表情,铁青着像生满了铜锈,一双眼睛冒了火,瞪大如灯笼,牙齿交错“咔咔”响。——显然为什么事愤怒了。
“呀!小马,真是你啊!没想到你今天会来我家,我太高兴了!咱们兄弟俩好久没见面了!来来来!坐,坐!”夏明城惊喜地看见他的到来,恍惚间,两人昔日的深厚感情又涌上了心头。
夏明城忘不了,自己腿没瘸时,他们俩一起到工地打工、苦乐与共的许多情景:那时两人挑砖头,一方累了,另一方帮(基本是夏明城帮他);一瓶啤酒两人喝,累了休息时,一张席子两人睡;发了工资,谁家手头紧,急需用钱,另一家总会挤出一些帮(这基本上也是夏明城帮他)等等。
“小马呀,愣着干啥呀?!快来坐呀!”夏明城使劲扭几下腰,拄着拐杖站起来,满面红光,皱纹波动地说。——完全不知道马高此刻极其恶劣的心情,误认为对方的神情是赶路而来造成的。
但马高像是完全不认识夏明城一样,没有去理会,而是闭着嘴,瞪着眼,绷着脸,头左右扭动,目光在屋里四处扫射,看样子在找什么东西。
“小马,来来来,抽一根!”夏明城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廉价的香烟,抖出一根,递给他。
然而,对于这种热情,马高的反应是:“哼”了一声后,粗鲁的将递过来的香烟打掉。——香烟在地上蹦了几蹦,滚到两人脚下中间。
“你,你这是干什么?!”夏明城被他的举动吓到,很是不解:许久不见的旧邻居、老朋友、好兄弟,怎么一见面像仇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