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混元派中。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消耗,混元派的状态其实并没有他们表现出来的那么从容,毕竟之前有那么多的据点被朝廷查封,又经历了几次交战,实在是消耗巨大。
只不过好在他们有早几年前便已经在朝廷中埋下的钉子,前前后后共十几颗,这么多年来一直躲在暗处,很少会为他出面做事,是他留在最后的关键时刻用的。
所以裴玉青现在也只不过是有些着急罢了。
最近的事情都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最引以为傲的能够提前他们的选择做出应对的能力就像是突然间失效了一样,也不知道是有谁在其中搅事发生了什么一般。
——不过没关系,现在到了这一步他也不可能是个只是靠着那些事情的笨蛋,相反他能够在这么多年中将混元派一直做大也是个相当聪明的人,就算是猜也大概能猜出是因为什么——是有了变数参与其中。
一说起这个变数,他的脑海中就出现了一个身影——陆无忧。
这是他这么多年中遇到的唯一一个变数,也是唯二的一个能够挣脱命运的人。
真是可惜了,他们本来是可以成为一个很棒的同伴,只是现在她的短视和愚蠢,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进行对决。
只不过也无所谓了,毕竟他们现在的情况他也是时候做出下一步的动作了——他本来就没有想着一直靠自己的预知得到全面的胜利,他从一考试就给自己留了后手。
这般想着,他脚下三两步的一转,走到了距离他的房子中不远处一个紧锁着大门的屋子门前去。
那小院环境非常的优美,优美而寂静,没有人烟,除了在院子门口有两名手下守着以外似乎也没有什么人了,就连院里面的屋子中也挂了两把巴掌大的大锁头,将所有的东西都稳稳的锁在里面。
在这间屋子所有应当是窗户或者是门的地方,都被人从外面钉上了厚厚的木板,让里面完完全全的几乎是透不进去一丝光亮,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面是锁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人一般。
裴玉青从怀中掏出几把钥匙,动作干脆利落的打开了门。
这扇大门发出吱呀的一声被裴玉青缓缓的打开,他向里面随意的踏出几步,便坐到了屋子中间的椅子上,那悠然闲适的样子,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屋子里面的东西会不会跑出去。
“说起来,我也有一阵时间没有来看你了。”裴玉青面对着敞开着的门口,笑着说道:“最近时间实在是有些太忙了,你那个好姐姐陆无忧给我添了不少的麻烦,实在是抱歉了。”
虽然嘴上说着抱歉,可是他的语气和神情却并没有分毫感到歉意的样子。
“对了,你最近感觉怎么样?可一定要注意身体啊,不然的话师兄是会担心的。”
“你说的这话,你自己信吗?”黑暗中靠近门那个位置的地方传来这么句,冷哼着说道,正是陆无忧已经找了多时的庆成郡主。
裴玉青顺着声音看过去,这才发现原来她一直抱膝坐在被打开的那扇门旁边的位置,靠在那扇已经被裴玉青封死的门上,隐藏在黑暗中看着他。
“为什么不信?你是我的师妹,是我师父唯一的孩子,我自然是会担心你的。”裴玉青笑着的儒雅:“你现在年纪还小,不懂师兄的苦衷,师兄也是为了你好才会不得已这么做的。”
“你是叛党的孩子,那么你的身份就是和朝廷是天然对立的关系,你怎么可以认贼作父呢?甚至还对那个老皇帝叫姨夫成为什么郡主……这是不对的,那老皇帝是我们的仇人,我们应该想办法打败他才是。”
庆成郡主冷哼一声,对他的这种说法嗤之以鼻。
“你现在年纪还小,只是被那群坏人给骗了,觉得他们是对的,其实不是,我们才是你的亲人,是你真正的伙伴,我们才是真正的为了你好,你应该更加亲近我们才行。”
裴玉青毫不在意她的态度,只是继续给她说道。
庆成郡主本来就是一个容易被影响的人,时间长了有时候就连她自己也有些分不清到底裴玉青说的是不是对的了,每当回忆起自己在遇见裴玉青在京城中的生活的时候,都总觉得那像是一场梦一样。
她真的有过那样的生活吗?那样的生活是不是其实只是她在黑暗中待久了出现的一个幻觉?她并不是什么郡主也没有那个温柔随行的无忧嫂嫂,更没有那个严肃沉默的庆国公父亲和温柔大方的国公夫人母亲。
就连她之前特别讨厌的那些庆国公多嘴多舌的妾室也渐渐的忘了印象,明明之前特别不屑的事情,现在想起来只会觉得记忆中少得可怜,甚至连她庆国公父亲到底有没有过妾室都记不清了。
只有在每次裴玉青来的时候,才能从他的话语中确定,重新让她想起她的确是大梁的庆成郡主,有一个当庆国公的爹,有一个当太子的表弟,还有一个当晋王妃的表嫂嫂之前一直在劝她不要和混元派扯上关系。
每当这个时候才是她最清醒的时候,在其他的时间中,她大多都是浑浑噩噩的,世界中只有这一件狭小黑暗的屋子和死死扣在自己身上的铁链子。
渐渐的,时间长了她居然开始期待起裴玉青的到来了,毕竟只有在他在的时候她才能清楚的知道自己到底是谁自己有着什么样的过去,是她短暂又难得的清醒时间。
有时候就连她自己都在想,如果她彻底不记得了该多好,那样的话她就不会这般纠结痛苦,也不需要思考,只要按照裴玉青的指示做事便可以了。
只是每当这么想的时候,她就会强迫自己想起来自己远在京城的父母,想想那些无辜的百姓,害怕自己成为他们手中助纣为虐的工具,害怕自己成为引发朝野动荡的千古罪人。
是她对不起他们在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