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才是清晨，天地便是白茫茫一片。
城主府的书房中，牛飞握着已经沾了墨的毛笔，望着窗外皑皑白雪犹自出神，过了许久许久，他才回头在书案洁白的宣纸上写下一个字。
“静！”
字体飘逸，龙飞凤舞，可心情却与这字名不副实。
牛飞将毛笔归案，负手立于案前，目光落在字体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砰！”
一个雪球自窗外飞来，砸在书案上，雪花散开挡住了静字的左半边，静一下子变成了争。
“天意要我争吗？”牛飞喃喃自语。他紧盯着这个争字，连苏柚悄悄绕道了他的身后都未曾察觉。
“猜猜我是谁？”苏柚故作浑厚的声音响起，她踮起脚尖，伸出纤手，悄然蒙上了牛飞的眼睛。
牛飞回过神来，佯装不知，说道：“小花？”
“不对。”
“嗯，那就是小红？”
“还是不对。”苏柚撅着小嘴，语气中颇有怨意。叔叔怎么可以连她都猜不出来，而且，那个小花小红又是谁？
牛飞当然知道她是苏柚，只是故意逗她而已。
其实即便是眼睛瞎了，牛飞依然可以在茫茫人海中第一眼就认出她。因为她的体香，她手心的温暖，还有她甜美的声线，早已烙印在心中，致死都不会忘。
在苏柚嘟着嘴气呼呼的时候，牛飞突然转身，一把抓住苏柚的小手，笑着道：“敢如此大胆得作弄于我，除了我的苏柚还能有谁？”
苏柚被牛飞这突然一下吓了一跳，娇躯不由地后仰，牛飞眼疾手快，迅速一把捞起了她的小蛮腰。当画面定格之时，两人保持着暧昧的姿势，牛飞搂在苏柚的腰，而苏柚搂着牛飞的脖子。两人的脸相隔很近，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彼此的呼吸，还有那炙热的眼神，如果让这个特写继续播放，兴许会是深情款款的一吻。
窗外的雪花柔情翩翩，角落的冬梅分出一片花瓣，随着风儿飘进檀香四溢的书房。两人就这样炙热而大胆地对视着，眼中呈现出彼此的倒影，心中也是彼此唯一的模样。两人一直保持着这个暧昧的姿势，直到有名侍女从窗台经过，两人才回过神来，同时做贼心虚似的撇开了对方。
书房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两人虽然站在一起，但半天都不曾说话，甚至连那眼神的触碰都不敢。
“叔叔，我听甄叔叔说，你昨天晚上。。。”苏柚低着头娇羞，忽然开口打破了僵局。
“没有，没有。。叔叔昨天晚上什么都没做，对，什么都没做。。”牛飞的神情很慌张，话语也吞吞吐吐，仿佛在刻意解释。只是他的说词很苍白，有些欲盖弥彰，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噗嗤。”
看着叔叔紧张的模样，苏柚噗嗤一声倾城一笑，她抬起头，扑闪着长长的睫毛，灼灼地盯着牛飞的眼睛，笑着道：“叔叔，别装了，你昨晚来的时候，我没有睡着，你还摸了我的脸，对不对？”
“额。。”被拆穿了伪装，牛飞老脸一红，感情昨晚这丫头在装睡，还好当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不然就糗大了。
“叔叔是想去跟你道别。”过了片刻牛飞轻声说道，声音很低又是道别，与这温馨的氛围格格不入。
苏柚脸色一变，一把抱住牛飞的胳膊，急切道：“叔叔，你要去哪里？”
牛飞抬头看着窗外皑皑白雪，沉声道：“叔叔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我要跟叔叔一起去。”苏柚扑进了牛飞的怀里，红着眼恳求。
“不，你不能跟叔叔在一起。”
“苏柚为什么不能和叔叔在一起？因为我的娘亲吗？”
牛飞讶异，没想到苏柚会主动提起素娘，脑海中不由地想起昨夜那个梦，是啊，或许是因为素娘吧。
见牛飞没有说话，苏柚又道：“叔叔，最近我常听府里的人偷偷议论，说我们不能在一起，这样有悖人伦。可你不是我的亲叔叔，苏柚也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只要能常伴叔叔身边，即便是死苏柚也愿意。再说，我娘亲与你也没有关系。”
“胡闹！”牛飞怒喝，他没想到苏柚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气急之下，一巴掌扇在了苏柚的脸上。
这一巴掌力道并不重，可苏柚细皮嫩肉又如何承受的住，俏脸上立马浮现出五个猩红的指印。
从苏柚四五岁跟着牛飞到现在，牛飞都不曾打过她，这一次牛飞也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竟然下如此重手。
“苏柚，对不起，叔叔我。。”牛飞看着苏柚脸上醒目的指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竟然是自己做的？自己竟然会对她动手？
苏柚的眼泪簌簌而落，她捂着红肿的脸，看着惊慌失措的叔叔，哭着道：“叔叔，从小到大，你都没有打过我，可今天，你却为了娘亲。。。叔叔，难道你不记得了吗，最先与你相识的人是我，不是娘亲啊！”
苏柚说完这句话，泪奔而去，转眼便消失在书房的门口。看着她匆匆而去的背影，牛飞的心在滴血，是啊，苏柚才是一切情缘的初衷，我为何因为一个死去的素娘，而被那卑微而浑浊的教条束缚。这不该是我，不该是我。
苏柚伤心极了，她冲出城主府，再次来到三年前离家出走的花园。依旧的秋千还在风中荡漾，只是这里的风景早已变了模样。
苏柚坐在厚厚的积雪上，眼神呆滞地看着前方平静的湖水。那湖水便如她的心一样，死气沉沉。
飞雪飘零，洒在她乌黑的发梢，洁白的留仙裙在飞雪中更加洁白。苏柚双手怀抱着双膝，仿若那便是她尘世中唯一的依靠。
大概是由于天冷的缘故，花园中久久不见人影，过了许久许久，才有一个颤颤巍巍地老人走了过来。这个老人身形佝偻，穿着环卫工人的衣服，赫然就是城主府门前日夜清扫落叶的老人。
“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是不是城主大人惹你伤心了？”老人在苏柚身旁弯腰问道，他日夜才城主府前，对苏柚和城主大人的事也是早有耳闻。
苏柚抬起头，看着这个双眼浑浊的老人，委屈地道：“叔叔不要我了。”
“哈哈，不可能，我知道城主大人，他看着你的眼神中都带着无法替代的宠爱，岂会不要你了呢？”老人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