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达兴冲冲的给李桂香报告为她找到工作的好消息,来到李桂香家里的时候,李桂香还没有回来,小燕一个人在昏暗的灯光下写作业。看到司马达小燕高兴极了,跳起来差点带翻了桌子:“司马叔叔,你今天怎么想起我们了。”
司马达说:“我哪天也没忘了你们,你吃饭了吗?”
小燕说:“我妈还没回来,我就随便吃了点,司马叔叔你吃了没有?”
司马达说:“我吃过了,我就知道如果没吃到你这来也没吃的。”
小燕转身就去了厨房,转眼端来一盘咸菜和两个馒头:“谁说我这儿没吃的东西?虽然没有麦当劳的贵,可是比他们那的东西更好,属于绿色食品。”
司马达故作惊讶的说:“早知道有吃的我就不在食堂吃了。下次来我真应该事先打个电话问问你家有没有吃饭。”
小燕鼻子抽了一抽说:“哼,我就知道你虚伪,就算你没吃饭,你也不会吃我家这种粗茶淡饭的。”
司马达说:“你倒真会泡人,司马叔叔吃糠咽菜的时候你还没来到这个世界上呢。”
小燕:“那是旧社会的事吧?”
司马达让她逗笑了:“你知道什么是旧社会?”
小燕:“旧社会就是广大劳动人民吃不饱穿不暖备受压迫,少数统治阶级骑在广大劳动人民的头上作威作福。比方说,我跟我妈天再热也得顶着烈日奔波,你呢,可以坐在空调车里看我们大汗淋淋的样子。我跟我妈妈只能吃馒头就咸菜,你可以吃鱼吃肉吃麦当劳,这就像旧社会啊。”
小燕是开玩笑,童言无忌,但是司马达听到耳朵里却非常不是滋味,他勉强笑笑说:“小燕,司马叔叔可不是剥削阶级地主资本家啊。”
小燕:“我没说你是剥削阶级地主资本家,我是说你属于统治阶级。”
司马达哭笑不得,他实在没有想到,小燕这个小学生居然能够说得出这种话来:“小燕,你是胡言乱语还是真这么想的?”
小燕得意洋洋:“我们老师同学都这么说,政府大院里的干部都是统治阶级,我们这些老百姓就是被统治阶级。你看吧,他们上班下班专车接送,想涨工资就涨工资,上公园有年卡不花钱,家家都能买得起好房子住。我们上学放学我们的家长上班下班只能骑自行车,挤公共汽车还得买票。我妈妈那样的劳动人民只要一天不劳动就没饭吃,有病了也不敢看病,花不起医药费,更没钱买房子,只能住在这摇摇欲坠的旧房子里。这不就是统治阶级和被统治阶级的区别吗?”
司马达本能地就要反驳,却一时半会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事实胜于雄辩,面对小燕说的这些事实,再美妙的说词再堂皇的理论都显得软弱、虚伪。他本能的感觉到小燕这样的孩子们如果真的从小思想上就有这种认识,这种认识如果固化为对我们社会的基本评价,对她本人和整个社会来说都不是福音。但是,作为一个普通的司机,他却又根本没有改变小燕这一类孩子思想认识的能力。这种感觉让司马达的心里空落落的,一时间他有些走神。
小燕怯生生地问:“司马叔叔,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你别生气啊,我也就是跟你开个玩笑。其实,我妈就特别希望我长大了能考上公务员,当上国家干部,老说如果我当上国家干部了,她这一辈子就放心了。”
司马达连忙说:“没有,没有,我怎么能生你的气呢?我想事呢。你赶紧写作业,写完作业就休息,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小燕说:“你不是要找我妈妈吗?”
司马达说:“我给你妈找了个工作,今天来问问她愿不愿意干。”
小燕说:“肯定愿意。”
司马达说:“我找的这个工作很辛苦,整天要在大马路上站着,日晒雨淋的,还要吃汽车尾气。”
小燕说:“我知道,你说的是交通协理员吧?就是吹哨让行人走斑马线,让汽车过斑马线的时候减速让行人。我妈妈肯定愿意干,那天我妈妈接我放学的时候过马路,还问人家每个月能挣多少钱,后来对我说,如果她也能干那样的工作就心满意足了。”
司马达放心了,对小燕说:“这样吧,等你妈妈回来你告诉她一声,就说叔叔给她联系了一个当交通协理员的工作,如果她愿意干,让她给我打个电话,我带她去报到。”
小燕高兴了:“那就太好了,白天妈妈可以当交通协理员,晚上还可以继续到大纽约娱乐城作保洁员,唉!就是那样太辛苦了。”
司马达这才知道,李桂香晚上没有回家是到娱乐城作保洁员的工作。作为市委书记的司机,当然少不了有人邀请他到娱乐城潇洒,只不过不会那么露骨的玩带颜色的项目,别人既怕他他也怕别人,所以一般情况下也就是唱唱歌,喝喝酒。但是他却知道娱乐城的保洁员是干什么的,整夜要不停歇的擦洗每一寸地面,不停歇的给每一个上厕所的人递送手纸、清理卫生间的每一寸空间。这种场所的保洁员工作是没有时间的,直到娱乐城寻欢作乐的人彻底走光了才能下班。如果夜间这样干,白天再站马路吹哨子,他不知道李桂香的体力能支持多久。想到这些,司马达有些后悔,他不知道给李贵香找这份工作到底是办了一件好事还是再一次好心办了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