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手里的最后一个项目书递给身旁的陆白,在看到李邢儿和厉小玺的同时,原地站定。
只见李邢儿身穿黑色围裙,头戴卫生帽,很清纯的样子,衣服上却到处散落着面粉,脸上也有一些黄黄的碍眼的东西。
她此时的刘海有些凌乱的散落下来,完全不是夜间那个安静的她。
她身旁的厉小玺就更夸张。
头顶的厨师帽已经掉落下来一半,歪歪扭扭的盖在头上,鼻子上沾着的面粉还在纷纷扬扬的掉落,咖啡色的围裙上更是乱七八糟的,完全没有了往日里的素净模样。
第一次见这样的厉小玺,厉慕深的神色异常了。
“厉小玺,你没有洁癖了?”他清冷的问。
正笑得开怀的厉小玺,完全被问愣住,“咦?”这个……
他低头看看自己一身脏兮兮的,欸?刚刚竟然真的没有很讨厌欸!
“爹地,我……”
厉小玺刚开口,一个佣人捧着一个花瓶从他身旁走过,手肘不小心碰了他一下。
“啊!”厉小玺即刻跳起来。
佣人忙放下手里的花瓶蹲下身子来,“对不起,对不起,小少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厉小玺的五官都挤压在一起,看了那佣人一眼,他转过头来望向厉慕深,有些为难道,“爹地,这个问题,好像不太好回答。”
“……”
厉慕深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快去洗洗吧。”
然后一脸嫌弃的看向一旁的李邢儿。
“你带他做什么了?”
说到底,李邢儿才是始作俑者,面对厉慕深的质问,她忽然有点心虚。
“酿…酱油了。”
厉慕深的眸光里闪过一抹质疑,越过她走向门外一探究竟。
当他看清眼前的场景时,陆白忙一个箭步上前搀住了他的胳膊。
厉慕深凌厉如刀的目光扫射过来,他这才觉得有些夸张了,忙把手收回去。
厉慕深的周身却愈发散发出一阵阵冰冷,大有冰冻整个庄园之势。
“厉,厉少……”陆白的声音抖了。
厉慕深侧眸看向他,眼神里辨不出喜怒,“当初这广场,是你督造的?”
“是!”陆白的额头上默默渗出冷汗,“这喷泉广场是以中心的石像雕塑为中心,环绕1520个喷头和1000盏水下彩灯构成。”
“以大海、潮水为背景,与钢球、喷泉和七个名人青铜像遥相呼应,互为映衬,显示出海的风采,构成了潮的韵律。”
“以达到夜间华灯齐放、流光溢彩为目的,八级叠水变频喷泉方阵可变幻各种造型,演绎着大古代美与现代科技结合的华彩乐章……耗资……三千万。”
说完,陆白的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右腿,防止它不停抖动。
厉慕深一边听着他的描述,一边看着一个个白色的酱油桶被安置在嵌了彩灯的喷头上。
薄唇紧抿,低沉冷漠的声音响起,“很好。”
“不错。”
嗯?很好?不错?陆白风中凌乱了。
厉少莫不是被少夫人给刺激坏了?
他也瞄一眼摆满了酱油桶的音乐喷泉广场,匆忙转头。
没眼看啊……三千万,变成了酱油晾晒场。
李邢儿目送厉慕深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出门去查看她刚才跟厉小玺的成果,她努了努嘴,决定还是跟过去。
刚迈出客厅门口就听到厉慕深夸奖他们‘很好’‘不错’,她有些不敢相信。
一向冷清寡语的厉慕深,竟然这样不吝啬自己的赞美,真的出乎她的意料。
不过想到刚才她跟厉小玺一起相处酿酱油的一幕,内心确实有着小雀跃。
她不由上前,缓缓道,“是厉小玺有天赋,他对数学比例非常敏感,我只跟他说了一次,他就可以想办法把面粉和豆渣配比好,如果以后加以培养的话,前途不可估量。”
“前途……”厉慕深慢慢咀嚼着这两个字,“你说的不可估量是指?”
李邢儿眨眨眼,再眨眨眼。
“酱油师傅?”厉慕深把目光从那些酱油桶上转移到李邢儿身上。
被厉慕深质问的眼神击中,李邢儿不自觉地咧咧嘴角,“怎么了?不行吗?”
厉慕深意味深长的点点头,“行,很好。”
让厉家唯一的继承人将来酿酱油,恐怕只有这个叫李邢儿的女人才能想的出来。
李邢儿看着厉慕深甩给自己一个背影离开,他嘴角那抹不明的意味,深深印在她的脑海里。
鄙视酱油师傅吗?
虽说以厉慕深的物力和财力,完全有资格鄙视她,可是她的终极梦想在她还没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就被厉慕深看不起了,李邢儿的内心是抗拒的。
她有些懊恼的咬了咬下唇。
厉氏集团旗下的餐厅,做饭不用酱油的吗?
李邢儿回房间洗澡的时候,小葵已经给厉小玺洗完了。
慕玺庄园主卧的浴室实在太大太奢华,李邢儿进门不久就不小心撞到了镜面,她在里面绕了两圈才发现,原来这个浴室是套间,里面还有桑拿房。
外边高级的按摩浴缸发出铮亮的光芒,是她见都没见过的。
她躺在陌生的浴缸里,任由温水一点点没过自己的身体,开始默默的检讨刚刚的自己。
厉慕深对她的漠视,是合乎情理的。
毕竟她的终极梦想,也赶不上如今的厉慕深。
就算她爷爷的遗愿完成了,重新振兴了李家酱油,依然不能做到厉家这般树大根深,她的地位也不可能会像厉慕深一样让总统礼让三分。
李邢儿有些自嘲的笑,跟厉慕深较什么劲儿呢?
她将自己的脑袋一头扎进水里,酣畅淋漓的泡了一个热水澡。
等她洗漱完,李邢儿站在浴室门口,这才想起自己好像忘了拿换洗的衣服。
……
她尴尬的从浴室里面敲了敲门,“外面有人吗?”
“有人在吗?”
没人回应。
李邢儿小心的开了一道门缝,“有人在吗?”
平时慕玺庄园的佣人是很多的,由于厉慕深和厉小玺的洁癖,他们穿梭在各个房间和长廊上打扫卫生。
可是此刻,偌大的主卧,却似乎没有一个佣人在。
“没人吗?”李邢儿又试探的喊了一声,在确定的确没有人回应之后,她小心翼翼的将浴巾简单的围在身上遮住要害部位,赤着脚迈出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