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后文链接第九章】
第一章:冲喜
柳云眠穿越了,穿到了一户偏远乡村的种田农家。
一睁开眼,她就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光线昏暗的土屋内,鼻尖充斥着一股常年不晒日光的潮湿土腥气,处处不见鲜活气,像极了原主这副行将就木的躯体。
但屋外却是鞭炮齐鸣,人声喧天。
“柳秀才,恭喜啊,买赘婿给快死的闺女冲喜,古往今来你家还是头一个!”
“就是,眼瞅着你家云眠是不行了,这要是冲了喜还捡不回一条命,那银子岂不是白花了?”
“来来来,拜天地了啊,父老乡亲们都往旁边站站!”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围在院中看热闹的乡邻立刻散开,正好给屋内的柳云眠让出一道光。
透过这道光,柳云眠瞧见院中站着一个身穿粗布红袍的男人,怀中抱着一只黄毛大母鸡……
“一拜天地!”
随着这一声高喝,男人抱着母鸡面向天地深深一拜。
只是那母鸡似乎被这热闹的场面吵得有点应激了,咯咯哒叫了两声后,突然在男人怀里下了一颗蛋。
围观的乡邻们见状,皆拍着手哈哈大笑起来。
柳家父母面子上挂不住,忙继续接下来的仪式。
而那男人则一手抱着鸡,一手握着蛋,全程黑着脸拜完了堂。
柳云眠见此情形,躺在床上长长叹了口气,边担忧自己往后的夫妻生活,边梳理脑海中关于原主的记忆。
原主柳云眠,年芳十五,少时因母亲高氏病重,遂被卖到了城里的富贵人家做丫鬟。
原本只要她本分做事,这辈子必不会过得太差。
不想她却一心想飞上枝头当凤凰,前几日趁主家府上有贵客登门,竟然动了歪心邪念,趁贵客醉酒后舍身爬上了贵客的床。
主家知晓此事后,便让家仆毁了她的脸,然后重打二十板撵回了家。
这顿板子几乎要了原主大半条命,人躺在床上始终不见好,眼看着是不行了,家人便买了个相公给她冲喜。
只可惜,院子里那男人的命格太硬,刚进门就把原主冲死了。
这会儿拜堂又闹出那样的笑话来,往后还不知会如何呢!
柳云眠想到这儿,整个人越发不好了,一时没忍住咳嗽了两声。
适逢有人推门而入,不等她扭头,就听见了来人的说话声。
“妹婿,你也听见了,我妹子的身子骨差成这样,估摸着也就这几天的事儿了,看在我们家花了二十两的份儿上,你多多体谅……”
说话这人是原主的大哥柳明仁,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打小就疼爱原主,故而说话的时候,一度哽咽到说不下去。
柳云眠心中不免触动,鼻头都有些泛酸了。
反观那抱着母鸡的男人,脸上仍旧一副淡然的表情,说话的语调更是听不出一丝情绪。
“大哥放心,我既进了柳家的门,就一定会尽到自己应尽的责任。”
“那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你腿脚不便,在屋里好生歇着吧,我去招呼乡邻们。”
柳明仁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随即扭头关上门走了。
柳云眠见男人转身,忙眯起眼睛装睡,只是还留着一条细小的缝,足以让她看到男人的一举一动。
眼见那人抱着母鸡一瘸一拐地走到旁边的四方木桌前坐下,柳云眠这才明白柳明仁说的“腿脚不便”是什么意思。
原来这男人是个残废。
不过细一想倒也正常,若身无残疾,哪个男人会甘愿上门做赘婿,日日守着一个痨病鬼。
沉思间,柳云眠突然听见那只母鸡又咯咯哒地叫了起来,只是声音比起方才凄惨了许多。
眯眼一瞧,眼前的一幕吓得她险些惊叫出声。
那男人竟单手攥着母鸡的脖子,发狠似的慢慢收紧力道,没一会儿的功夫,那只母鸡就软着身子耷下了头。
紧接着,男人将手里那颗蛋用力摔在地上,随即又脱下红袍,一脸厌弃地踩了几脚。
“冲喜?我倒要看看,这病鬼能不能活到明早日出!”
柳云眠当场被这话吓得神经一紧,忙闭上眼屏紧了呼吸。
原主的记忆中根本没有这个男人,可见他们二人是不认识的,可为什么这男人会心存这么大的怨气?
柳云眠来不及细想,就敏锐地听见男人的脚步声慢慢向自己靠近了。
一步……
两步……
越来越近……
他想干嘛,像掐死那只母鸡一样掐死她吗?
可她才刚穿过来,还没好好睁眼看看这个世界呢,她不要死!
柳云眠不自觉抓紧了被子,心里犹豫着实在不行就趁男人动手前大声喊人。
却不想下一刻,窗外突然传来几声鸽子的咕咕叫,极有规律,像在传达某种信号似的。
柳云眠听不懂,但她能确定的一点是,那鸽子是为男人而来的,因为男人驻足床前许久都没动静。
直到鸽子飞走后,她才察觉到他的气息离自己又近了,只是他却迟迟未对她动手。
正当柳云眠感到困惑时,耳边突听他一声嗤笑。
“原来是你这只病鬼,念你对我还有些用处,我便再留你些时日。”
这话的意思再直白不过,虽然原主记忆里没这个人,但此人却对原主印象深刻,因原主对他还有用,所以他暂时放弃了杀人之念,待榨干原主的最后一丝利用价值后再毫不留情地除之后快。
呵,这狗男人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还有刚刚来传信的信鸽,在这年代,普通人家可养不起鸽子,它既是冲着这男人来的,足见此人身份不凡。
可根据原主的记忆,柳家买来的赘婿分明是个无父无母的落魄草民啊,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柳云眠百思不得其解,但有一点是她可以笃定的,那就是男人留在柳家的目的并不单纯。
既是如此,那她就看看,他们两个之中,先死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第二章:金手指
翌日一早,柳云眠睡醒时,男人已经不在屋中了。
院子里倒是传来了说话声。
“大哥,对不住,昨儿夜里那母鸡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死了。”
“这不会是不好的征兆吧,难不成妹子她……”
柳明仁的声音听起来分外着急。
柳云眠皱皱眉,撑着困顿的身体慢悠悠坐了起来。
下一刻,却与推门而入的柳明仁大眼瞪小眼。
柳明仁面上先是一惊,愣了好半天,又拍着手兴高采烈地跑了。
“爹,娘,四妹好了,她坐起来了!”
柳云眠:……
大哥,您激动过头了喂!
她抿抿嘴,紧接着就看到门口那男人一脸探究的眼神,盯得她满心不舒服。
昨天光线暗,她并未看清他的脸。
这会儿他整个人都站在日光下,她才瞧见他的长相,心不由得怔了一下。
剑眉星目,眼神深邃,鼻梁高挺,下颌线立体流畅……
长得倒是俊朗不凡。
但是,他想杀她。
一想到这点,柳云眠整个人瞬间清醒,对这张脸立马失去了兴致。
但她又不敢表露得太明显,怕他会发现她已知晓他目的不纯的事,遂便露出一副羞怯的表情。
“相公……”
这声音,甜得能腻死人。
柳云眠看见那男人嘴角抽了抽,心里忍不住冷笑。
这时,从柳明仁口中听到风的柳家人全都跑了进来。
母亲高氏手里还拿着铲子,脸上激动得老泪纵横。
“眠眠,娘的宝贝闺女,你总算是好了!”
高氏身体不好,加上情绪激动,到柳云眠跟前时险些摔倒。
柳云眠忙伸手抱住她。
原主一家都是老实本分人,之前卖了原主也是情非得已,没办法,那时候实在太穷了。
原主进大户人家做事后,高氏还常让二儿子柳明礼去看她,一家人的亲情始终没断。
更别说此番女主出事,柳家为了给她冲喜,把给老二成亲用的二十两银子都拿了出来。
因为这事儿,原主大嫂张氏还被气回了娘家。
倒不是张氏自私,而是这年代的女人打小就被教育着一切以男人为先,所以在张氏看来,把那些钱花在一个将死的小姑子身上不值。
所以这会儿见她身体好转,柳家人除了打心里高兴之外,更重要的一点便是他们觉得那二十两银子没白花,这下就能顺理成章的把张氏接回来了。
说到底,一家人闹成这样,还不是穷病害的。
柳云眠心里默默叹口气,抱住高氏闷声开口。
“娘,对不起,之前让你们担心了,等我好了,一定赚很多钱报答你们。”
“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只要你人没事就好。”高氏摸着她的头笑得一脸慈爱。
大哥柳明仁站在后面咧着嘴傻乐。
“就是就是,人没事就是最大的福气,看来找人冲喜的办法还真管用!”
说完,他又扭过头一把握住那腹黑男人的手。
“妹婿,这可都是你的功劳!”
柳云眠听得嘴角一撇,心想这傻大哥真不是一般的天真,那男人日后不坑害他们家就不错了,还谈功劳。
这时,站在门口抽旱烟的柳秀才开口了。
“行了,都别聚在这儿,出去吃饭,眠眠刚醒,身体还虚着,让她好好休息。”
原主爹是个读书人,不善表达,但对子女的关心丝毫不少。
高氏一听这话,连连点着头说:“对对对,眠眠,你快躺下,待会儿我让陆辞把饭给你送来。”
原来那男人叫陆辞。
柳云眠默默记下,等其他人都出去后,却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了。
在这年代,发家致富是个大问题,乡下人没什么谋生手段,一辈子都是靠田吃饭。
但她从新纪元穿越而来,断不会做庄稼女,背靠黄土面朝天,是养不活一家人的。
可是,要靠什么挣钱呢?
柳云眠边想边翻了个身,手不经意间一挥,却不慎磕在了坚硬的土墙壁上,痛得她直皱眉。
好在伤口不严重,只是出了一点血而已。
柳云眠不想再让家人担心,便没声张。
不料拿出帕子准备偷偷止血时,神奇的事情却发生了。
她看到自己右手的手腕正中,突有一团红色火焰闪动了几下。
柳云眠意识到那是什么,眸子瞬间亮了!
医药空间!
柳云眠险些激动地跳起来。
真没想到,它居然跟着自己一起穿来了。
有了这个大宝贝,何愁在这年代赚不到钱过不上好日子啊,这下有救了!
为了能尽快挣钱,之后几天,柳云眠都安分躺在屋里养身体。
直到觉着原主的身体已经恢复个七七八八了,她才开始谋划自己的谋生大计。
这儿是乡下,村里人穷,生了病多是吃土方子,哪会花钱看大夫,要想挣到钱,还得去城里才行。
这么想着,柳云眠立马就去找高氏了。
高氏听闻她要进城,也没拦着,还给她拿了几文钱。
“让陆辞陪你一块去,免得遇上什么麻烦。”
柳云眠虽然不想和那个危险的男人同道,但高氏一片苦心,她也实在不好推辞,便拿上钱带着陆辞出门了。
两人坐着一辆牛车晃晃悠悠地进城,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
入城后,柳云眠直奔医馆,也不管陆辞那条残废的腿能不能跟上。
笑话,这人都要杀她了,她还关照他有毛用,指望用真情感化他吗?
她才不乐意做圣女呢!
只是这医馆怎么回事,她都在附近蹲守一个时辰了,居然连一个看病的病人都没有,古人的身体都这么好吗?
要是连医馆都如此冷清,那她还指望靠什么挣钱?
一想到这儿,柳云眠不免有些丧气。
哪想下一刻,却见一个锦衣黄袍的中年胖男人慌慌张张跑进了医馆,他身后还紧跟着一个抱孩子的妇人,那孩子嚎着嗓子啼哭不止。
夫妇二人一进门就找坐馆大夫。
“安老,求您再给看看吧!”
那坐馆大夫却连连摆手,“王老板,我跟你说过了,婴孩哭闹实属正常,若一直啼哭不止,那多半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吓到了,所以你们找我没用,得找会做法的。”
“找过了,还是没用啊!”那胖男人拍手跺脚,都快急哭了。
柳云眠在门外看着,眼神立时明亮。
来活了!
第三章:挣钱
柳云眠盯着那妇人怀中婴儿观察了半晌,心中对其病情大致有了数,随即果断走进医馆。
“这位老板,您做法之所以没用,必是找的人不行,不妨让我试试?”
“你?”
王老板上下打量她,满口一副轻蔑瞧不起人的语气。
可是待他看到柳云眠脸上的伤疤时,登时变了脸色。
说来也巧,当初原主主家毁她容貌时,在她额头上划了长长一道刀口,刀口结痂后表皮脱落,就成了一个抹不去的疤痕,乍一看就好像二郎神的天眼。
这副模样,在做买卖的人眼里,自然是非比寻常。
“仙姑能救好我儿子的哭病?”
王老板一脸敬重地问柳云眠。
柳云眠忍俊不禁,没想到这古人还挺好糊弄。
心里虽笑,但嘴上却斩钉截铁道:“自然能!”
门外的陆辞一听这话,默默扭过了头,生怕里面的人会发现他和柳云眠的关系。
这女人果然是个不安分的,头前爬主家床想上位,被打得半死不活,眼看着就要过去,结果又从鬼门关回来了。
原想着消停几天后她能收心过日子,哪曾想身体一好就迫不及待地进城来,干起了这种骗人勾当。
还敢大言不惭的给人治病,她若真有那本事,之前也不会半死不活地躺床上了。
今天她若把那孩子治死了,他决计不会救她。
陆辞微微眯起眸子,打定主意要抛下柳云眠不管。
医馆内,王老板在柳云眠的一番糊弄下,已经有意把儿子交给她治了。
不想抱着孩子的王夫人却不乐意了。
“不行,她年纪轻轻的,哪有一点仙姑样,总之我信不过她,我绝不能拿宝贝儿子的命冒险!”
对于王夫人的心理,柳云眠非常能理解。
毕竟她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毛头丫头,连大夫都对那孩子的病束手无策,更何况是旁人呢?
所以王夫人的担忧不是没道理的。
但她既然敢站到这儿,心中自有十足的把握。
“夫人,我且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就好。”
王夫人瞪眼道:“你问!”
柳云眠:“这孩子近几日的胃口是不是差了许多?”
王夫人点头,“是,我每顿都有喂他,可他就是不吃。”
“那他夜里是不是难以入睡,好不容易睡着后又总被惊醒,甚至在白天也哭闹不止?”
这话一出,没等王夫人开口,王老板便抢先回了。
“不错!就因为他这哭病,我们一家人也连着三四天没睡好觉了!仙姑真乃神人也,我看你确实是个有本事的,劳烦您赶紧给我们治治!”
王夫人仍有些犹豫,但架不住王老板态度坚决,只得把孩子交给柳云眠。
柳云眠伸手接过,随即将其放到桌子上,握住孩子两只小脚先往肚子上蜷,接着再往后拉,如此反复,嘴里还念念有词,像是在念什么咒语。
王老板夫妇和坐馆大夫皆目不转睛地看着。
过了一会儿,那孩子噗噗放了几个长串屁后,竟真的不哭了。
王老板立时惊呆了,紧接着拍起手连声称赞。
“真是神仙在世呐!人家常说高手在民间,这话果然不假,三两下就治好了我儿子的哭病,仙姑可太厉害了!”
王夫人也傻了眼,抱起儿子仔细查看一番后,确信真是柳云眠把儿子的哭病治好了,一时间羞愧难当。
“仙姑,对不住,刚刚是我唐突了,望您莫怪。”
“夫人不必如此,修行者,若连这点儿容人之量都没有,哪能修到真本事。”柳云眠客气道。
王老板闻言,忙拿出二十两银子。
“仙姑治好了我儿子的病,这是给您的酬金,望仙姑无论如何都要收下,日后如有事相求,还望仙姑莫要推辞。”
这王老板不愧是会挣钱的,寻常人若遇到这样的事,只会想着治多大病给多少钱。
但王老板出手阔绰,在乎的可不止是她治好了他儿子的病,还要挣她一份人情。
不过对她而言同样是件好事,毕竟她正缺钱,而以王老板的人脉和路子,倒方便了帮她介绍患者,如此才能源源不断地挣钱。
这般想着,柳云眠莞尔一笑,一脸坦然的将钱接下了。
医馆外的陆辞却愣住了神,看向柳云眠的目光更是带着几分莫名,显然没想到柳云眠真能成事儿。
只是随手推了几下,居然就治好了那孩子的哭病,糊弄鬼的吧?
可是众目睽睽之下,柳云眠断无可能动什么手脚。
所以无论他承认与否,那孩子确实是不哭了。
对此结果,陆辞觉得只有两种可能的解释。
要么,就是柳云眠阴差阳错走了大运。
要么,就是她确有旁人不知的本事。
若当真如此,那她藏得可真够深的……
陆辞拧眉沉思着,耳边却传来了路人的窃窃私语声。
方才王老板闹出的动静不小,引来不少人围观,柳云眠可谓是“一战成名”。
“那仙姑也不知从哪儿来的,三两下就治好了安老都看不好的哭病,真乃奇人也!”
“话也不是这么说,安老是大夫,而王老板那儿子的哭病却是脏东西引起的,自然只有玄虚之术能解!”
“不管怎么说,人家的确有大本事,只可惜要价贵了些,咱们寻常人家可付不起。”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吵得陆辞耳朵疼。
正欲退出去清净会儿,哪想一个十四五岁的年轻小姑娘却挎着篮子挤到了他旁边。
原本她是来凑热闹的,可不想她瞧见医馆内的柳云眠后,突然咋咋呼呼地惊叫起来。
“哟,这不是柳云眠吗?怎么,当粗使丫鬟的时候爬床攀富贵不成,现在又改当江湖骗子骗人钱财来了?”
“乡亲们,你们可千万别信她的鬼话,这人根本不是什么仙姑,她原先只是在我们主家府上做奴婢的,因为犯了事儿被主家撵回了老家,没想到才安分没几天就又进城骗钱来了,你们可千万不能上她的当!”
柳云眠闻言,从原主的记忆中搜寻到有关这个小姑娘的信息,眸子骤然一凛。
还真是冤家路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