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酒店，在天南市最好的一家酒店。同时，长歌酒店也是风神的产业，也算是风神为李千红留下的遗产。
遗产，听着刺耳，想着难受。要知道，风神今年也就三十多岁，正是大展宏图的年纪，可惜……
虽然长歌酒店是天南市最好的五星级饭店，厨艺非凡，可是面对一桌子山珍海味，没人有胃口。
“风爷爷，您节哀。”
最后，还是李天笑率先打破了沉闷沉痛的局面，率先开口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们谁都不想，还请不要太难过了。”
“小天啊，你说我能不难过吗？”
风扬苦笑摇头，眼里有着泪花在滚动，若非克制只怕早已经滑落。白发人送黑发人无疑是最痛心的事情了。
“我理解，但还得说，事情已经发生，再难过也没有用了。既然我们还活着，就得往前看。”
李天笑沉声道：“好在姑父还留有一丝血脉在。所以，你们二老一定要保重身体，回头帮姑姑带孩子才是。”
“……”
风扬点点头，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这顿饭吃得难受，不过大家都多多少少吃了一些，饭后，李天笑又将风扬等人送别，完事之后回到酒店，敲响了李千红的房间。
“二老都走了？”
李千红主动开口询问。
“嗯。”
李天笑点点头，见李千红精神状态比下午看见的时候要好一些，便忍不住问道：“姑姑，姑父已经走了，虽然事发突然可毕竟发生了，你也别太难过。还是那句话，你要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
“你们不用为我担心，为了孩子，我不会做傻事，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李千红深深吸了一口气，“唯一有一点不确定的是，我想让孩子生下来交给风家养活，担心你爷爷不同意，回头你帮我劝一劝，好么？”
“这没问题。”
李天笑满口应下，接着又道：“姑父虽然是上门女婿，入赘到咱们老李家，可人毕竟是风家的人，加上风家就这么一根儿独苗，现在又……”
意识到话不怎么好听，李天笑赶紧道：“把孩子交给风家，好歹也算有了传承，有了血脉，风家不至于绝后。爷爷是明白事理的人，不会不同意的。倒是你，千万千万要注意身体，不能太伤心了。”
“我明白。”
李千红重重点头。
“姑姑，姑父为什么会突然间出事？是不是有人暗算他？”沉默许久，百草木还是打破了沉默，问出了大家心里的疑问。
其实，无论是李天笑，亦或者血玲珑等人，他们都很好奇风神的死因，地级巅峰强者说死就死，哪有那么简单？
哪怕是李天笑这类天级强者要将其击杀，也得费一番功夫。
“你们都想知道？”
李千红没有立即回答，目光一一扫过众人，眉头开始微微跳动，显然是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姑姑，我们有知情权，现在人虽然入土为安了，但我们不能不明不白，所有人都装糊涂吧。”
李天笑道：“这是对大家负责，同时也是对你肚子里的孩子负责。不然将来孩子问起来，又该如何回答？”
“你们的姑父是我杀的，是我亲手杀的。”
话音落下，李千红的面颊流出两行清泪，泪水终于不用憋着，终于可以肆意流淌出来了。
“什么？”
闻言，李天笑几人瞬间傻眼了。
“姑姑，你，你别开玩笑啊，这并不好笑。”
血玲珑自认为自己算比较血腥的人了，也残忍的做了不少事儿，可要让自个儿对自己的男人下手，这一点血玲珑还真做不到。
再者，风神、李千红两口子虽说有点儿小矛盾，但也不至于对彼此痛下杀手吧？
“姑姑，这话真的不能乱讲，传到风爷爷他们老两口耳朵里，对你不好。”李天笑此事也顾不上李千红肚子里的孩子健康了，燃起一根烟，猛吸了几口，仍压不住情绪波动，因为李天笑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李千红会对风神痛下杀手？
前两天在烟海市，李天笑说的明明白白，李千红也明显意识到了自己有问题，有改过自新的意思，这才多久的功夫，人怎么就死了呢？而且，还是李千红亲自动手！
要亲手杀死自己的爱人，亲手杀死自己孩子的父亲，这得多大的深仇大恨呐。
“我没有乱讲，他的确是我亲手杀死的，千真万确。”
哪知，在众人疑惑的表情下，李千红再一次认真回答道：“是我亲手杀了他，是我。我没有胡说八道。”
“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们之前的那点小矛盾不都解决了吗？两口子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非得走到这一步啊？”
这一次李天笑是真急眼了，急得几乎是吼了出来。
“天笑，你冷静点儿，先听姑姑怎么讲，别激动。”高岚赶紧拉住了李天笑，虽然心里震惊，但到底是干过刑警的人，高岚心理素质要好很多。
这些年也经手过不少离奇、纠缠的案件，总之，人性是一件无法揣度的事情，因为人的情感随时在变化。
“我能冷静得下来吗？”
李天笑却无法冷静。
“你想知道为什么是吗？好，我就告诉你为什么。”
李千红也不生气，只是神情突然变得怪异起来，说不出来是恨，还是伤心的表情，让人看着怪害怕的那种表情。
“因为他是暗夜的人，早在还没从西北军区辞职的时候，他就已经是暗夜的人了，他被迫加入了暗夜，你明白吗？”
这一次，轮到李千红嘶吼了。
“他不想伤害自己的亲人，不想做有损国家的事情，所以他只能死，只能逼着自己去死，最后不得不让我亲手了结他的生命。”
话音落下，李千红的眼泪好想决堤一般疯狂涌出。
“暗，暗夜，又是暗夜。”
李天笑楞了一下，整个人好像被人抽走了魂魄一样，顿时没了精气神，木讷的杵在原地。
“对，就是暗夜，就是那个该死的暗夜！”
李千红对暗夜恨得咬牙切齿，“他们让你姑父去窃取更多的机密文件，你姑父一拖再拖，最后知道暗夜要对我出手，用我来威胁你姑父乖乖就范，你姑父不得不主动辞职，年后虽然说要出去工作做生意，可实际上不过是想办法同暗夜周旋罢了。”
“可你姑父不是你，没你那么大的能耐，被逼无奈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是被迫去死的。”
“……”
李天笑动了动嘴皮，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痛骂暗夜一顿？没有用。还是发誓一定要为风神报仇雪恨？也没有用！
所以，只能沉默。
“姑姑，你先别激动。”
百草木毕竟是医生，赶紧安抚李千红的情绪，“你先深呼吸，调节一下自己的情绪，不然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千万千万要注意身体。”
“我明白。”
李千红痛苦的擦去眼角泪水，深深吸了两口气，过了一会儿又道：“现在你们全都明白了吧。”
“对不起，姑姑，是我害了姑父，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
此刻，李天笑只感觉有人在狠狠的用大嘴巴抽自己的脸，疼痛无比，臊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相比于羞臊，李天笑更多的是恨，对暗夜的恨，恨不得将那帮杂种一个个全都呛死在粪坑里！
太卑鄙了！除了威逼利诱，还能有点别的手段吗？手段卑鄙，但非常有效。
难怪当初风神的举动看上去很怪异，难怪风神要故意惹恼姑姑，原来他也是被逼无奈，为了保全自己的女人，为了保全自己的孩子，风神坦然赴死。
与风神相比，李天笑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怂包，一个胆小如鼠的缩头乌龟。
“天笑，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你姑父也没有埋怨你的意思。”
李千红微微摇头，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没有实力，便只能被动挨打。我跟你姑父就是很明显的例子，我们没有能力与暗夜抗衡，为了苟且偷生，为了保存你姑父的骨肉，只能用这种方式去苟延残喘。”
房间里的气氛突然变得沉闷、压抑起来，大伙儿的面色都很难看，与其说是对暗夜的恨意，倒不如说是痛恨自己实力低微。
连风神都苟延残喘了，他们又算的了什么？或许，在暗夜的眼中，他们连蝼蚁都不如吧。
“小天，我不想把所有的责任都压在你身上，但除了你之外，别人恐怕都没有与暗夜对抗的实力和机会了，所以，如果有一天，那一天我还活着，请带着我，亲自捅暗夜圣主一刀。”
“这刀我留着，会一直留着。”
李千红掏出了自己随身的短刀，短刀很精致，同时此刻看着也很扎眼，因为自己的男人就是死在这把短刀之下。
“我答应你。”
李天笑重重点头，除了答应之外，李天笑已经找不到该说什么才好了。
暗夜确实强大，暗夜之所以强大，不过是自己的无用将其衬托的强大罢了，如果自己比暗夜还要厉害，暗夜还强大吗？
强大，也只是相对，而并非绝对！
比如福伯，比如墨长生老爷子，他们的实力应该远远超过圣主，只不过，李天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假死，为什么要躲起来。
能够让他们躲起来的对手，又该强大到什么地步了？恍惚间，李天笑似乎开始慢慢理解自己的父亲。
或许，这些年他不是不想回家，不是不想陪着自己长大，为人父母，谁不想看着自己的孩子一天天长大成人呢？他们有他们的苦衷。
正如刚刚选择结束自己生命的风神一样，他难道不想与爱人共婵娟么？难道不想一家人其乐融融与世无争的过日子吗？
想，肯定想。只是现实不允许，只是自己的实力不足以支撑起自己的梦想罢了。
“姑姑，现在你什么都别多想，好好养身子，然后明天一早我带你回家。”李天笑考虑再三，决定带李千红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