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山里生活了一辈子，山就是老一辈心目中的祖宗，走出大山就是离开祖宗，开发大山，就是挖祖宗的坟墓，你觉得他们愿意去开发吗？”
夏木云也是头疼，或许是因为李天笑说天星寨不如苗合寨，话里话外多少带着几分情绪。
抗议的情绪。
“所以，天星寨就要承受现在的结果，被人欺负的结果，随着时间推移，逐渐被取代，直至消亡的结果。”
李天笑接下来的话更加扎心、刺耳。
“……”
夏木云嘟囔着嘴，气鼓鼓的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因为李天笑的话正在逐渐得到印证，如果不是李天笑及时出现，或许天星寨在昨天晚上就已经被迫灭亡了。
“咦，怎么都到了山寨门口了，却一个人都看不见呢？”
李天笑心生疑惑，神识缓缓放开，面色却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啊！”
一声惨叫响起，是夏木云发出来的声音，夏木云前面带路，推开了山寨的门，一颗血迹干涸的头颅滚落下来，吓得夏木云连连后退，一头扎进李天笑怀里。
“情况不对劲，或许我们来晚了。”
李天笑深深吸了一口气，安抚了一下夏木云之后，抬脚进入，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扑鼻而来，令人作呕。
而现场的情景更令人动容！
苗合寨大门内是一个大概有数千平米大小的广场，广场上全都是尸体，鲜血渗入土地之中，甚至已经改变了黄土地的颜色。
尸体，几乎没有一具完整的，这是屠杀，一场血淋淋的残忍屠杀。
“这……”
见到这一幕，夏木云险些站立不稳，栽倒在地，本以为昨天晚上那样的场景已经足够骇人了，可今天再一次刷新了夏木云对炼狱的认知。
打眼望去，至少有超过五百余人，男男女女老老小小，甚至连襁褓中的婴儿都没放过，这是什么人干的？
本来对苗合寨的人充满了恨意，可现在夏木云不得不同情起这帮人来。
“好狠的手段，好干净利落的杀人手法。”
李天笑蹲下来瞧了瞧尸体，来人是用刀高手，伤口齐整，快速而凌厉，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同时，来人也是一个狗，怎么连襁褓中的孩子都下得去手？
“天笑哥哥，这，这是什么人干的？”
夏木云此刻已经忘记了恐惧，忘记了害怕，心里只有恨意，对那个未知凶手的恨意，看看死者的惨状，夏木云的心跟着滴血。
“不知道。”
李天笑无奈摇头，站起身道：“我们去里面瞧瞧吧，看能不能发现一些别的线索。”
“我跟你一起去。”
夏木云紧随其后，不敢距离李天笑太远，独自一人站立在尸山血海之中，夏木云扛不住心里压力。
“嗯。”
李天笑也没反对，愿意跟就跟着吧。
不过，令李天笑意外的是，进入内宅之后，却并未发现任何尸体，甚至连一滴血迹都未曾看见。
“对方什么来路，居然可以把大伙儿集中起来屠杀，被屠杀者甚至连反抗的意思都没有，到底是什么人干的？”
李天笑心里疑惑更甚数分。
“天笑哥哥，你说是不是苗合寨在外面招惹了什么了不得的仇家，然后上门寻仇，把整个寨子的人全都干掉了？”
夏木云猜测道。
“你不适合写小说。”
李天笑瞄了夏木云一眼，摇摇头道。
“嗯？为什么？难道我的推断没有道理吗？”
夏木云有些不乐意了，这是瞧不起自己的意思吗？
“有道理吗？”
李天笑反问道：“如果是仇家复仇，那应该是悄然进入苗合寨，纵然是敌我悬殊太大，但也不至于让仇家一根儿毛都没留下。再者，你看看他们死得太集中了，除了广场之外，没有发现任何一具尸体，甚至连寨子里的牛羊都死在了一起，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我……”
夏木云还想说什么，却再一次被李天笑打断了，“当务之急，我们不是要讨论凶手是谁，而是将这些尸体处理掉，我去把尸体集中在一起，你去弄一些干柴火过来，顺便弄点油之类的易燃品助燃。”
“哦。”
夏木云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本想犟犟嘴，不过话到嘴边又忍住了，现在除了李天笑可以依靠之外，夏木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帮自己了。
而之前对苗合寨满腔的恨意，此刻已经化为须有，甚至有些同情可怜苗合寨的人了。
谁能想到，昨天还强盛无比的苗合寨，一夜之间居然被人灭族，可以说鸡犬不留，他们到底惹了什么人？
“抓点紧。”
李天笑催促了两句，撸起袖子搬尸体去了。每一具尸体李天笑都亲自查看了一番，寻找最后可能发现的线索。
可是，搬了两个多小时，李天笑一共搬了五百三十二具尸体，其中包括昨天被自己打伤的蛮牛的尸体，李天笑什么都没发现。
五百多具尸体，堆成了一座小山包。
“太惨了。”
夏木云帮忙扛柴火，将所有尸体围了起来，随后又从厨房弄来了油洒在上面，面色出奇的凝重。
一开始夏木云是来苗合寨讨要说法，可现在，夏木云心中满是怜悯，毕竟从严格意义上讲，苗合寨与天星寨同出一门。
“你来点火吧。”
李天笑燃起一根烟，将打火机交给了夏木云。
李天笑的心情也不太好，毕竟死了这么多人，李天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具体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就好像在大雾天气里，一直往前跑，却一直无法躲过雾气的笼罩，自己就好像是一个傻子一样在奋力狂奔，累得满头大汗，仍然未找到前进的方向。
“嗯。”
夏木云缓缓走了过去，点燃了柴火，瞬间火光冲天而起，只是，空中涌出的那团黑色雾气，散发着刺鼻的味道。
那是肉的味道，却让人提不起任何食欲来。
“走吧，天快黑了都。”
整整三个小时，所有的一切才化为灰烬，看着一具具尸体化为尘土，李天笑心里颇多感触。
人生到了尽头，大家不都这样么？最后的最后化为尘土，归于山河之中，也只存在于山河之中。
回去的路上，李天笑跟夏木云都没什么话可说，等两人回到天星寨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下来，老妪准备了一些清淡的饭菜，可惜不管是李天笑，还是夏木云都没什么胃口，他们亲眼看见一具具尸体被烧成灰，哪里还有吃下去的心思？
“作孽啊！”
得知苗合寨发生的灭族惨案，老妪一声长叹。
“奶奶，苗合寨有什么敌人吗？”夏木云出声问道，人死了，可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谁知道呢？”
老妪摇头，“当年阿扎克带着一部分族人离开天星寨，至死也没回来一次，我也从未见过，谁知道苗合寨这些年有没有什么仇家。反正据我所知，巫山之中除了天星寨与苗合寨之外，再没其他人了。”
“外来敌人？”
李天笑嘟囔了一句，心说老妪不会是怀疑自己吧？也是，自己还真是一颗灾星，自从自己进入巫山之后，从未发生过一件顺心如意的事情，每一天都在死人。
“应该是吧。”
老妪道：“如果暗夜是从苗合寨习得了巫蛊之术，那么苗合寨被屠灭便也在情理之中了。”
“你是说杀人灭口？他们知道我在调查什么？”
李天笑恍然大悟，瞬间便有了清晰的指向——暗夜。
对，一定是暗夜！除了暗夜之外，李天笑再也想不到别的可能性了，也只有暗夜的人才能根据自己身上的追踪器，第一时间做出判断！
很有可能是因为暗夜怕自己查到一些什么，这才对苗合寨起了杀心，断绝李天笑查找下去的念头，断了所有与暗夜有关的线索！
“我猜想应该是这样。”
老妪怅然点头。
“这么说，是我害了大家？”
突然，李天笑心里涌起阵阵负罪感来，虽说苗合寨阿尔巴父子不是东西，可苗合寨的普通人他们是无辜的，这一切的恩怨跟他们没有丝毫的关系。
“这帮人，他们怎么下得去手？”
李天笑心里的恨意再一次涌动，气红了双眼，拳头更是捏得咔咔直响，暗夜的人如果此刻站在自己面前，李天笑会毫不犹豫，一拳杂碎他的脑袋！
杀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连婴儿都不放过，还是人吗？
“话不能这么说，这都是命中注定的事情，况且，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并没说此事一定跟你有关系。”
老妪没有责备李天笑的意思，反而回过头来宽慰李天笑。
“……”
李天笑动了动嘴皮，什么都没说，心里难受得如同针扎一般。
“天笑哥哥，你别多想，一切都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的，请你相信，坏蛋一定会得到应有的惩罚的。”
夏木云也跟着安慰道。
“嗯。”
李天笑只是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也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冲婆孙二人点了点头，寻了个屋子睡觉去了。
“天笑哥哥……”
“让他好好休息吧。”
老妪拉住了夏木云道：“我们也得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我的好孙女，未来你有什么打算，如今的天星寨名存实亡已经没有什么盼头了。”
想到天星寨现状，老妪老脸浮现一抹惨然笑容来，作为天星寨寨主，老妪觉得自己对不起祖宗。
“奶奶，我，我不知道。”
夏木云无奈摇头，心里同样一团乱麻，找不到丝毫的方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