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离花,离别之花。
言无殇没有再次出现在红妖眼前就把蒲尘的身体送了上去,因为他们提前就说过不要让蒲尘再出现在红妖面前,哪怕只有一秒。
他直接飞上天庭,司命星君早就接到消息正在南天门门前等待,一见言无殇就迎了上去。
言无殇却根本没有给司命星君好脸色,上前随意一甩,就把天界视为珍宝的蒲尘身体扔在了司命星君的身上,冷冷的道,“今后请天界的人不要再出现在红妖的面前,不管是谁,我见一次打一次!!”
说完眼睛还特意瞧了瞧司命星君,司命星君无奈的道,“妖王,身在其位,无可奈何啊!”
言无殇却根本不听他的解释,径直下凡去了,只留下司命星君长长的叹息和一众天界手下对着蒲尘的身体大呼小叫,准备立即开始复活的仪式。
等言无殇回到云闲居的时候,红妖和青果已经摆好了酒等他了,红妖挖出的酒一共有酒坛,坛子上还带着特有的泥土的芳香,微微的有点梨花的苦气。
红妖看见言无殇,连忙说道,“快来,就等你了。”
而青果则是直溜溜的盯着酒坛,心里想着怎么从眼前这两个大酒鬼手中抢下一瓶来留着,回去带给亚鸣尝尝,当然,最后大半还是自己的。
等到言无殇坐下以后,在两人期待的目光下,红妖打开了酒坛。
一瞬间,一股奇异的酒香从圆桌出发,飘散至整个峡谷。
奇怪的是,时间放的越久,酒味应该是越浓,但是这些酒反而是怪得很,飘出的是一股浓郁的梨花味,闻之竟然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里面的的酒味已经完全融入到了梨花味中,只是吸一口气都感觉会醉倒。
幸好,这三个都是老酒鬼,这一点味道还不至于把它们放到。
红妖首先拿起一瓶,仰头喝下,痛快的呼出一口气后对言无殇和青果说道,“你们喝啊!”
凑巧,今天月色很好,梨花树的倒影摇曳,在梨花影子的掩映下,看不清楚红妖脸上的表情。
喝酒喝到一半,三人都有些眩晕,喝多了的红妖又点想说话。
她说,“你们还记不记的以前酿这个酒的时候,你们还说我一定不会成功,现在怎么样!你们还不是抢着喝!”
她又说,“时间怎么过的这么快了呢!我现在还想起我们刚刚见面的时候,多么年轻,多么美好,可是一晃眼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她说,“青果,我其实真的好羡慕你,那种生活是我一直追求的,可是,追求了这么久,越追好像它就离我越远,为什么呢!?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青果抓住她的手,“你想过,难道不能和我们一起过吗?我、亚鸣、言无殇这么多朋友都在。”
言无殇也看着红妖,眼里的深情一如既往。
红妖可能真的喝醉了,根本没有听见他们说的话。
她说,“我这一生就是不幸的,现在没有了这一身法力,原本以为平凡的日子会离我很近,可是,却没想到,更远,更远!”
她说,“浮生泉,为什么我会在旁边遇上他呢?为什么他又偏偏是魔王呢?为什么我又偏偏是盘古血脉呢?!造化弄人!造化真弄人啊!可是!它为什么没有玩死我!?没有玩死我啊!?”
她说,“我真的恨!其实我真的恨!有时候我在想为什么我要守护这天地!如果我能自私一点,如果我没有责任!那么不会有今天的结局!我不需要杀了自己的爱人……”
红妖的情绪因为酒精的催发而高涨起来,言辞也越来越激烈。
言无殇和青果只是在一旁看着,他们知道红妖需要发泄,发泄心中的不快,发泄她的所有委屈,发泄上天对她的不公。
这一段话结束,红妖好像终于发泄完了,又开始喝起闷酒来。
最后,她只说了一句话就醉倒了……
“我后悔了……”
言无殇和青果一听,都愣住了。
青果红着眼睛看着抱着酒坛趴在桌上喃喃自语的红妖,“这个傻瓜,这么伟大干什么!就不能自私一点,什么都为别人想完了,却留下自己伤心。”
言无殇不说话,默默想着,红妖,以后我定然不会再让你受伤。
在最后之时,三人都醉倒在了桌前,像三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酒鬼,没有一点形象的摊倒在地上。
红妖一直喃喃自语,青果则是手舞足蹈的跳起了舞来。
言无殇对着天空大喊,“红妖,我爱你……”
余音不绝,但唯有天知道。
夜尽天明,三人的身上沾满了露珠,一个接一个的爬了起来,青果说道,“我们去哪儿?”
红妖看着远方,脸上表情莫测,“回长安吧,那里有烟火气。”
转眼已是一年。
一年,青果已经怀上了宝宝,言无殇也搬到了长安城,只是偶尔才回妖界处理一下事务,这天正是中秋节的最后一天。
红妖去街上采买了一些过节需要的食物回来,准备好好的大吃一顿,而且青果怀孕了也需要营养,还有燕回和啊幸也爱吃零食。可惜的是,言无殇最近妖界出了一点事,需要回去处理一下。
这天竟然下起了小雨,噼里啪啦的打在屋檐上,一曲动听的旋律便传了出来。
红妖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看着远处熟悉的檐角,想着,“就是今天了吧。”
这一年来,可以说是红妖过的最舒服的日子了,没有战争、没有仇恨、没有纠葛。整日里就是家长里短,油盐酱醋,十分的美好。
她开了一家茶馆,每天为过往的客人泡泡茶,然后就坐在柜台上吃瓜子,收钱,听故事。
那些从南闯北的人说故事十分精彩,每次听到就忍不住惊叹人间竟然也有如此神奇之事,看来作为三界基础的人间还有其他的秘密。
这当然不管红妖什么事。
不过,偶尔也有人好奇,这个一个独身女人,还是个漂亮女人,怎么就自己一个人开了间茶馆,好奇者有之,都被她一句相公在外便打发了去,好色者也有之,也都被言无殇收拾了去。
所以说她的茶馆开的还算顺畅。
好吃的青果三天两头给她送来,衣物言无殇也会把天下间最好的料子送到他手上,官府连税都给她免了,她实在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不满意的。
要说不满意的,可能就只有一个地方吧。
那就是这里没有关于蒲尘的记忆。
她其实想过,蒲尘现在怎么样了,不知道娶妻了没有,美不美?有没有她美?是不是已经成为了天帝管理一方土地,还有……
是不是真的把她忘了?是不是他们永远没有机会再见面了?
他在天上,她在地下,多么遥远的距离,一个永远不见的距离。
其实在偶尔言无殇和青果的表情中,她就可以知道蒲尘发生了什么,可是他们永远都不选择告诉她,她知道,是为她好,怕她真的接受不了。
不过,他们其实也没有错,她真的接受不了。
在她那晚听见青果和亚鸣说蒲尘要大婚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已经崩溃了,在那个字吐出来的时候她就已经不能呼吸。
明明已经设想过很多次这种结局,可是当它真实发生的时候还是比想象中更伤人、更令人绝望。
她承受不了,她的男人属于别人。
她真的后悔了,哪怕是蒲尘一辈子没法复活,只有残留的魂魄,她都觉得自己没有这么绝望,所以,他真的后悔了。
可是,事已成定局,再无法挽回。
中秋之夜,燕回、啊幸吵闹着抢零食吃,他们又长大了两岁,可还是一样爱玩爱闹。
青果则是挺着肚子坐在椅子上笑着看他们,红妖不断地把菜端出来,亚鸣则是在厨房里忙着。
今天是团圆的日子,家家户户点亮烛火,在皎洁的月光下,饮着酒、吃着菜,谈天说地,诉说着对亲人所有美好的祝愿。
深夜,一个人影从门里出来,她披着一件巨大的的斗篷,看不清长相。
只见她向着门里望了望,然后决绝的脸离去……
团圆之夜就这样过去,转眼天亮。
青果睁开眼,旁边的亚鸣睡的很沉,她轻轻的爬起来,想让他多睡一会儿,出了门,看见屋子里收拾的干干净净,想着红妖怎么这次这么勤快。
上了厕所后去看了眼两个孩子,还在打着呼噜。
这才放心的回了房准备睡个回笼觉,走到客厅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回过身来,这才发现,桌上摆有一张奇怪的纸。
她好奇的看了看,最终泪如雨下……
纸上的是极其具有标志性的红妖的字。
青果:
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别来找我。
很抱歉没有告诉你们,告诉言无殇我对不起他。我是个胆小鬼,不敢面对事实,两个孩子就拜托你了,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从他们成为我儿子女儿开始,我都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一直是你在帮我照顾他们,多的话我就不说了,你太了解我,应该也知道我要说些什么。
你也不用担心我,我只是想出去散散心,有你们真的很幸运。
再见!
红妖。
那是一个孤独的行者,身上满满的都是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