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这破旧不堪的大门是什么地方?
他那价值五千万的老年兴趣培训学校呢?
方佑安不想面对一切,甚至想叫住刚才那辆车,要不还是送他回去开荒吧。
他就像是拳皇游戏里被击溃的八神,在空中喷出一口血后,重重摔在地上。
他在冷风中被一种无力感吞噬湮灭。
想象中价值五千万的老年兴趣培训学校,占地面积和综合类高等大学相差无几,周围有着田野和山丘,绿树成荫,空气清新,冬暖夏凉。
书法大家手写的毛笔雕刻牌匾旁,是有着24小时的保安亭和电动伸缩门。
入口处欧式风建筑的喷泉彰显着实力,崭新庄严的教学楼鳞次栉比;质朴典雅的音乐厅与古色古香的美术馆比邻而居;恢宏壮观的体育馆与宁静典雅的图书馆遥遥相对。
……可面前的这片土地俨然与他的想象有天壤之别。
“不不不,我一定是过度劳累,神志不清看错了。”方佑安不死心地自我安慰,用衣角又擦了擦眼镜戴上,拼命眨了眨眼睛,却更加绝望。
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锈迹斑斑的大铁门,被风一吹还会“吱呀”作响。牌匾也是丑到堪称低俗的彩色霓虹灯牌子,甚至坏到只剩林、老、兴三字字还亮着。
院子里只有一颗孤零零的大树,树的左后方圈起来了一块地。根据味道判断,里面大抵养着一些小动物。而院子里的设施就更简单,只有正对面的一栋教学楼矗立,周围则一片甚至堪称荒凉的空旷。
方佑安无法面对自己这八十公里的折腾,竟是到了另一个目的地开荒……可他连续拨了几次金颂的电话未果,只能认命地垂头拉着行李箱,推开年久失修的大铁门,走进了培训学校的院子里。
他刚走几步,听到身后的树丛中有“沙沙”的响声,似乎还有人的脚步声。
他静静地等待,等到声音消失,即便等待的过程让他汗毛竖立。
他冷静许久,才开始自言自语:“初到贵宝地,无意冒犯各位……要是没什么其他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话音刚落,方佑安扭头迎面撞上一个看不见人脸的黑影。
黑影没有丝毫犹豫,撞上方佑安的那一刻,轮着铲子冲着方佑安的脑袋猛地一拍,连忙又退了回去。方佑安吃痛地惊呼一声,随后倒在了地上。
“真好,至少不用面对这一切了。”
方佑安在失去意识前,突然想开了。
重挫方佑安的“黑影”看他倒地没了声响后,缓缓走了出来。摘下外套的帽子,露出一张精致的少女面庞,来人正是培训学校里负责水暖电工的商陆。
月光下,商陆的脸看起来十分清冷,她歪着头露出迷惑的神色,恍然又想起了什么,连忙掏出手机查看群里金颂发来的新校长的照片。
商陆把照片上的人和方佑安一对比,这才弄明白面前的人不是小偷。
“嗯……要不先把监控视频删除了吧。”商陆嘟囔了一声,白皙的手指在手机上不停敲打。
这时,一名高大男子冲着商陆的方向大声吼着:“小商陆,你喂狗怎么整这么大动静呢?”
商陆听见声音,肩膀下意识的一缩,慌乱地把帽子戴上。
转身后退几步躲在大树后,只探出半个身子,用手势制止来人再上前。
“别紧张,我是你李哥。”男子边走边说,“刚才听见‘咣当’一声,就想着出来看看,咋地了?”
说话的男子名为李无违,是老年兴趣培训学校的保安兼司机。
李无违顺着商陆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睡”得安详的方佑安,嘴角不由得抽动了几下,挠了挠头满是不解:“诶妈呀,这不新来的校长嘛,大半夜的不进屋,咋就在这儿睡上了,这不冻坏了啊!”
商陆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在手机上打出一行字,转换成语音播放着:“我也不知道,我喂完狗就看见他自己躺地上了。”
李无违察觉到不对劲,起身四下打量着商陆。见商陆连忙心虚地躲回树后,李无违已猜到原委,阴恻恻笑道:“小商陆,是不是你……”
话音未落,他听见地上昏迷的方佑安口中,似乎在嘟囔着什么。
李无违连忙托起方佑安的脑袋,趴在他耳朵边,认真地听着他说话。
“什么……破……地方……”
李无违眉头一紧,手也松开了。
方佑安又一次被摔在地上,这下彻底昏迷了过去。
“李无违,你把新校长给摔迷糊了,我要去跟念一告状。”商陆整个人藏在大树后面兴奋不已,背对着李无违俏皮地笑,好似终于有人替她当了背锅侠。
李无违没搭理商陆的挑衅,盯着方佑安自顾自道:“跟木哥一点儿也不一样。”
说罢,李无违转身就走。
“诶,那这人怎么办啊?”商陆赶忙开口阻止,“你平时跟老木最好了,就这么把他外甥扔在这儿了?”
李无违脚步一顿,回想起木知礼的临终嘱托,皱了皱眉头,沉默半分钟。
最后还是不情愿地叹了口气,他单手拎着方佑安的衣领,将他如抱一只大米袋子似的一把抡扛在肩上,一边抱怨着一边往屋里走去。
商陆则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小声嘀咕:“李无违最小心眼了!得罪了他,这新校长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