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琦扶着黑金长枪站立,满头秀发已经变为了透彻的黑色,破败的铁甲下面露出一块块烧伤的血肉,模样狼狈不堪。
她死死盯着洛映珏,对方进入了半妖相的状态,长着雪白的狐耳和九条尾巴,似乎是要用上全力置她于死地了。
黑色的蛇鳞在冯琦脸上浮现出来,她举起长枪狠狠插进地下,下一刻,无数柱子一般粗大的锋锐尖刺突然从地面冒出,朝他们刺了过来。
洛映珏赶紧回头看了一眼,楚婉儿正在全力治疗虞鱼,分不出多少力量应对袭击,洛映珏不得不放出一团离火包围他们,将突向他们的尖刺烧毁。
而就在她回过头的瞬间,一条巨大的黑鳞蝮蛇迎面扑来,张着血盆大口,尖锐的蛇牙呈现黑铁一般的颜色,想要将她吞吃入腹。
于是狂暴的火流如漫天潮水般冲撞出去,将巨蛇卷出十多米远,重重砸在地上,明媚的焰火与黑色的液体金属疯狂纠缠厮杀,蒸腾出数丈高的浓郁水汽。
待火焰散尽,水汽消散,现场又是只剩一片虚无。
……
苏弥坐在床边,手肘压着膝盖,目光垂落在光洁的地板上,洛映珏站在他的身旁,看着窗外宁静的城市。
当看到冯琦唤出那些铁矛攻击他的时候,按理说虞鱼就该跑了,一个手无寸铁的柔弱女孩,没有义务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一个和她情意不算多深的普通朋友。
他想不通虞鱼为什么会回来。
她说到底只是个无辜的局外人,为了救他而陷入险境,现在生死不明…冯琦不该有理由杀她的,真就为了让他路上有个伴,为了这种毫无意义的理由。
看着床上面色苍白虚弱,双目紧闭的女孩,苏弥觉得她其实和过去的自己很像,性格单纯,家境不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在打工赚钱上,独来独往,形单影只,却很珍惜每一段和自己相关的情谊。
她就是从未遇到过洛映珏的另一个自己。
苏弥看到楚婉儿开始收拾药箱了,他连忙追问,“怎么样,婉儿姐,还有救吗?”
“得亏是遇到我,伤到这么重要的部位,这世上也就我能救得回来。”
“那就是没事了?”苏弥的情绪总算提起来一些。
“要过几天才能醒,痊愈就要更久了。”楚婉儿说,“现在要担心的,是她的记忆怎么办?”
“记忆?”
“她看到了冯琦的妖术,还有我们战斗的过程,肯定要清除她这段记忆的。”洛映珏转过身,来到床边,“但是她现在是昏迷状态,没法清理记忆。”
“那等班长醒来不就可以了吗?”
楚婉儿摇了摇头,“记忆清除必须在她目睹那些事之后二十岁小时内进行,等她醒来就很难做了。”
她收拾好了药箱,几人坐在床边思考着对策,楚婉儿问过了秘会,他们对此也没有有效的计策。
“所以呢,小苏弥,人可是为了救你而陷进来的,就你负责之后给她解释咯。”楚婉儿说,“别编得太离谱了,人家不相信哦。”
“要不…我们临时搭个摄影棚,骗班长说我们是在演戏?”
“你傻吗,人家命都差点没了,还演戏呢?”
“那能怎么办,说你们是变种人,有超能力这样那样?”苏弥一摊手,也想不到办法。
他同时转头看了看洛映珏,眼神询问着她的意见,她则摇了摇头,“那你怎么解释超能力的来源呢?不如告诉她真相得了,反正…她爷爷也是干这行的。”
“对哦。”苏弥一拍大腿,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把班长卷得更深了吗,而且她爷爷好像从没告诉过她妖怪和道术的事。”
“那就看她自己的选择,她继续假装不知道这些事,过好自己原本的生活,妖道之事和她也沾不上什么关系。”
最后经过一番讨论,他们决定把真相告诉虞鱼,之后如何处理就看她怎么打算的了,就算她想把妖怪之事传播出去也没关系,不会有多少人相信的,而且秘会和妖界有的是封锁消息的手段。
苏弥用虞鱼的手机帮她和学校还有工作的地方都请了假,这几天就让她在这里静养,反正楚婉儿家还有房间。
傍晚,晚饭过后,苏弥和洛映珏坐在天台上,他们背靠着栏杆,紧挨着坐在一起。
“这次是她为了救你,等她恢复以后,你若无必要,不许刻意和她接触。”洛映珏弓着一条腿,声音不重,却很有威慑力。
“学姐,这种时候你还关注着这方面啊?”
“不能吗?又不耽误她养伤恢复。她的伤情有臭鲶鱼管着,也轮不到你去过度关心。”
“人家毕竟是为了救我才成这样的。”苏弥辩驳说,“我但凡有点人性都得关心一下,感激一下吧。”
“你再关心有什么用吗,我和臭鲶鱼会保住她的,等她醒了,我会帮你进行回报,给她一样想要的东西。而你…”洛映珏转过头盯着苏弥的脸,“就负责乖乖听我的话。”
苏弥摇了摇头,举起手里的冰镇啤酒猛灌了一大口,他其实不喜欢酒精的味道,但今天他想喝。
“你不说,我和班长也还是会和过去一样。她很像以前的我,但比我要孤僻得多,我至少还有徐泽他们几个狐朋狗友。班长我从没见到她对谁有很亲密,好像从没人真正走进过她的内心。”
“你这么了解她?”洛映珏戏谑地问了一句,话里有些阴阳怪气的意味。
“好歹认识四五年了,多少有点印象吧。我和她的关系永远也只会是现在这样,哪怕这次共同经历生死,也不会有任何增进。”
“你是想说我多虑了,不用特意控制你,不需要对她有什么防备?”洛映珏轻蔑地笑了一声,突然翻身坐到苏弥腿上,双手捧住他的脸,四目相对。
“那你觉得她为什么舍命救你?她哪来的勇气?”
“我…我不知道。”苏弥说,这他还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