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流云阁，不过是舞姬谋生之所，多的是迎来送往的凡夫俗子，红尘酒客，怎能和姑娘相提并论？”
“还请姑娘仔细考量考量在下的提议，在下纵然身无长物课，可还有二两文采，愿意与姑娘共赴诗华。”
只听这男人的话，杜悦溪就能知道，他恐怕认为，自己和其他女孩一样，会被那些读书人的所谓风雅而吸引。
可杜悦溪不同，她早就看出纵然外表风雅，可也难掩龌龊本色。
“红尘俗客，汲汲营营，人面兽心，哪样不是形容你的。”
“光凭你这副模样？现在给我滚出去，否则我必然要了你的性命！”
杜悦溪冷声喝斥。
男人见她不为所动，倒也没有勉强，只是叹了一声可惜。
可孙娘子这满腔的恨意已然压抑不住，她怒气冲天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冷冷出口讽刺。
“早些年我瞧你是一文弱书生，心中略有恻隐之心，放你一马，并且赠你数十辆银子，让你另寻它处好生过活。”
“没想到你今日倒是卯足了力气来挖我的墙角，既然如此，那我倒还要真正好好为自己清理一下门户，方能弥补我前些年愧对主子提拔之过错。”
说完这话的她打了一个呼哨，旁边几个姐妹闻声而动，似乎是想要朝那人冲过去。
那人脸上写满戒备之色，转身欲走，可没想到在这一下子之后，墙上多了几个身影，一路飞纵至此。
首先能认出来的就是其中的含珠姑娘，可见是幕后的主人终于前来驰援了。
含珠朝着那书生看了一眼之后，而后又打量了一眼孙娘子。
“好好好，难得孙娘子能够在今日痛下决心，斩断前情，我自然愿意成人之美。”
男人见状转身欲走，旁边的几个帮手飞身而至，在旁边紧紧逼迫着，虽未动手，然而却已经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威胁。
他急切的击掌向周围求援，然而他的援兵还未到达，含珠就已经痛快地将一方短匕首送入他胸口之中。
用力一拉，他胸口处立刻破了一个碗口大的血洞。
含珠看见这个血洞，哈哈笑了起来，似乎是饶有兴致的说。
“我还以为这般负心薄幸之辈，那心应该是黑的，没想到也与我们一样，是红的，可见人面兽心不过如此。”
含珠颇为嫌弃的将这具尸体推到了地上，滚落满屋房顶瓦片的血景。
即便如此，孙娘子也仍是一脸平平之色。
含珠朝着孙娘子看了一眼，居高临下，轻视意味十足，似乎也瞧不上她。
“你倒是有胆子，不拿姐妹们的性命当做一回事，区区这么几个货色也敢来纠缠。”
含珠似乎很瞧不上眼下的这些姑娘们，嫌弃的挥了挥手，语气散漫。
“罢了罢了，虽然你们什么都做不了，但是好在眼下还有人帮你们周全着呢，这事儿既然已经解决好了，就都各自去忙别的吧。”
“下次记着，一个个只会些粗浅的三脚猫功夫，就别随便往上凑合。”
孙娘子没有说话，领着诸位姐妹一块儿回了屋子，这尸体自然有其他人打扫。
等到回到大堂之后，孙娘子才神色凝重的跟诸位姐妹们说。
“今日之事既已至此，那就不能与诸位姐妹们藏藏掖掖的了，我与诸位姐妹们说句实话，楚瑶今日一早是死了的。”
“主子瞧不上她私下里做些背叛之事，所以才叫人清理了门户。”
“诸位姐妹也该知道流云阁不是什么真正的歌舞场所，我们所担任的任务倒也不复杂，不过目前主子额外还有指示。”
孙娘子环顾四周，发现诸位的眼神中只有好奇之色，却并无畏惧退避的模样，她的心里颇感安慰。
“前几日的事情，主子也已经知道了，因为我这些事情处理得不周到，所以流云阁暂且没有掌权人。”
从此天字第一号房是主子的传声筒，任何人有话想对主子说，都可以直接写书信，放入天字第一号房内，会有人收走，也会有人回复。”
“诸位姐妹们，还需要记住，主子所图甚大，所以你们只管尽心尽力去做主子吩咐的事情，事情一旦成了，姐妹们自可恢复自由身。”
“不仅如此，主子还许诺给大家放还良籍，到时候诸位一样可以自己到京兆尹处自行立个户，做个女户。”
“不管日后与人弹琴作曲，教授武艺，还是绣花，做个掌柜，一样使得。”
这样大的好处，没有人不动心，姑娘们互相看了两眼，随后都垂下头来，再没人有什么意见了。
于是选拔新花魁的事情就又成了最重要的环节，这些姑娘们一个个都开始激动起来了。
孙娘子也为此敲响了杜悦溪的房门，主动来找她谈话。
房门被人敲响的瞬间，杜悦溪就已经猜到了外头的人是谁，于是她打开了门，把人迎了进来。
进门之后的孙娘子在周围望了一下，发现这屋子里头只有杜悦溪一个人，双喜不知道哪去了。
孙娘子皱了皱眉头，“双喜这个死丫头，叫她好好在这伺候你的，如若不然，我就给你再换一个人伺候。”
杜悦溪微微摇了摇头，束手站在一边，悄悄打量着孙娘子。
“怎么了？你看我做什么？有什么话大可以直说，不必偷着看我，或者你有问题，想要问我？”
孙娘子似乎并不意外，她笑着坐到了桌子前，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我知道你们都有话要问，但是我却不能把事情跟每个人都说。”
“你是我觉得尤为不错的，我觉得你有发展的潜力，若是有心在这一行里，你会是唯一一个能接替我的人。”
“我如今这副模样…过几日我会自请辞行，临走前我会跟主子举荐你。”
尽管知道孙娘子是个狠人，但杜悦溪从没想过孙娘子这么轻易的就给她的人生画出了一条清晰的路线。
杜悦溪皱了皱眉头，看向孙娘子的眼神里，带着满满的疑惑。
“既然能狠得下心，割舍自己的妹妹，又何必请辞？”
“更何况，培养我，你确定我能会为你所用？与其把希望寄托给别人，倒不如自己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