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婉等她们哭的差不多才来安慰。
“娘,姨母,杜嬷嬷,相见是喜事,哭什么呢,应该高兴才是。”
“是啊,是我糊涂了,不该哭的。”杜氏渐渐平静下来,掏出手帕擦了眼泪。
杜嬷嬷抽泣两声就停了:“是老奴糊涂了,没有劝着大小姐二小姐。”
杜嬷嬷从杜氏姐妹小时候就在杜家伺候,算是看着两人长大的,两人一见面,称呼就变了回去。
“阿婉,这是你姨母。长姐,这是阿婉,是我和阿远的幺女。”
阿婉上前,甜甜的叫了一声“姨母”。
虽然她已为人母,不再算是小孩子,但是在长辈面前,她很愿意装装嫩。
杜鹃笑开,拉过阿婉的手:“这就是今日办满月宴的那位吧!若儿你真好福气,幺女都这么大了。”
“哪里,阿婉这孩子永远都长不大。”杜氏说着,还指了指阿婉的额头。
杜鹃被逗笑,从手上退下一对羊脂玉镯子套到阿婉手上。阿婉也没有拒绝,笑着曲了曲身:“多谢姨母。”
见过人,杜氏便把姐姐带到一边说起了体己话。阿婉吩咐人上了蛋糕奶茶,以防两人说着说着口渴。
“……长姐!”
“要问什么便问吧!”
自从杜鹃被远嫁京城,两姐妹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如今算算该有快十几年未见。
“叶家搬来京城,我试着找过你,可京城并未有你的踪迹。自从爹爹过世,你就与家里断了联系,我们姐妹就再也没见过。”
说着,杜氏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杜鹃亦是不甚唏嘘,当年在家,她最疼爱就是这个幼妹。可是母亲贪慕虚荣,把她嫁到京城给一个快六十的老头子做续弦。
倒是这个幼妹,坚持嫁了叶思远这个穷小子,没想到二十年过去,做上了诰命夫人。她那个势力的娘应该想不到这一天吧。
“说起来,我们离京也有些时日了……”
说起自已的命运,杜鹃就无法不禁叹息。
杜老太爷死后不久,她的先夫,当时的漕运使曹大人也病逝。她二十多岁就开始了寡居生活。
杜鹃嫁进曹家的时候,曹老爷子已经年近六十,她的继子继女年纪都比她大。
她没有孩子傍身,曹老爷子过世之后,继子起了把她送去家庙的想法。可她才年近二十,哪里会受得了家庙冷清。
她拼尽全力才避免被送去家庙。可那些继子继女哪个又是省心的,在曹家汲汲营营二十年,她早就不再是当年那个江南小女人。
后来曹家长子承了他的衣钵,继续做了漕运使。带着家眷离了京城,她一人留在京城,抚养前任夫人留下的两个孩子。
当年她二十二,那两个孩子一个十六,一个十四。
孩子长大之后,她为两个孩子保持了婚事。女儿是嫁出去了,但是那个继子却怎么也不愿娶妻。
渐渐的外面就有了流言,说她这个继母和继子罔顾人伦,有了首尾。
流言一出,京中就更没有人家愿意把女儿嫁进曹家。
杜鹃想退而求其次,从商人或是平民里找,却被继子再一次拒绝。然后他就离家出走,去了多年一直没回来。
她一个人住在京城一直到前几年,嫁出去继女做了家里的主母,把她接去山西住了几年。
一直到两个月前,继子找到山西,她们才一起回了京城,才进京,就听说叶家为外孙女办了个满月宴。
她一打听,果然是叶思远一家,便自己找上门来。
杜鹃的遭遇,让杜氏惊讶不已,同时又心疼这个胞姐,少年时就寡居,养大继子却又受流言之扰。她这一生,得有多坎坷。
“……长姐!”杜鹃伸手抹了妹妹的脸一把,摸到一手的濡湿。
“别哭了,都过去了。流言也过去了,苦难也过去了,咱们姐妹又见面了,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杜鹃泯了一口奶茶,香甜味道渐渐冲散了嘴里的苦涩。
一旁的阿婉一直不断打量这个姨母。她保养得很好,一点都不像四十出头的人,倒像是三十多岁。
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让人心生好感。
岁月没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倒给她添了一丝妩媚与知性,是那些年轻女孩没有的。
若是放在现代,这样的成熟御女肯定有很多追求者,可惜了。在古代寡妇再嫁有多难阿婉也知道,就算她愿意改嫁,曹家那些继子不同意,她也不能嫁。
两姐妹相见,有说不完的话。
“如今曹家还有什么人?”
“第一任夫人留下的老大一家去了河南,女儿也跟随她兄长嫁到了河南。第二任夫人留下的一子一女,也就是我养大的那两个孩子。一个随丈夫去了山西任上,一个……”
“我对不起他……,他到如今也未娶妻……”
杜鹃突然沉默,杜氏也不再问。“那曹家如今是没人在京城了?你不妨搬到这里来与我一起住,反正院子大,住得下。”
“还是算了,我如今还是曹家妇,不好在叶家长住,免得又让人议论。”
杜氏神色黯然,女人的命运怎么就这样坎坷。
两人说着就不想出去席上,阿婉便吩咐人把饭菜端到了房里,让两人边吃边聊。客人散席,只得阿婉带着丫鬟婆子去送。
“叶夫人呢,怎么从午后就不见她出门?”
“我娘她突然身体有些不适!怠慢了大家还请见谅!”
“哪里哪里,叶夫人身体抱恙应该好好休息,我们有丫鬟招呼就好。”
开玩笑,她们哪敢抱怨,只是单纯的询问。再说,今日叶家的菜色虽然与别处没什么两样,却做出了独一无二的味道。
阿婉陪着笑,把人送出二门外。
“叶小姐请留步。”
“大家慢走。”
客人纷纷散去,天色也暗了下来,杜嬷嬷问阿婉要不要准备客房。
“收拾着吧,不过姨母应该不会留在叶家。”
果然,送走客人,云逸就领着四十左右的男子就行至二门外。
“阿婉,这位是曹表兄,他来接姨母回家。”
阿婉挑眉,曹表兄?看不出来云逸还挺自来熟。疑惑归疑惑,她还是把人带去了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