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兮云悠然地喝着茶,淡漠地欣赏他脸上的表情,直到他全身不再那般扭曲,渐渐舒展开来。
放下茶杯,凤兮云幽凉地目光定定地看着他:“说吧!不用再编些其他的说辞糊弄我,否则下次去冰窖的时间可不止一炷香了。”
万起行望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凤兮云,如果不是经过这一遭,他哪里会想到明明病体缠身的清雅俊朗弱公子,却手段狠辣,心思缜密,还能看透人心,真是可怕。
他是被他温文尔雅的表象骗了,才以为他好糊弄,用骗鱼秋婳的说辞来应付他。哪知人家一眼就看穿,才让他又喝酒又进冰窖的。
像这种兵不血刃却能令人终身难忘的折磨此生可不想经历第二次了。
锤头敛容后,万起行这才将真相娓娓道来。
原来鱼秋婳根本不是什么过继到易家的嗣女,根本就是易家人,原名易青婳,父亲是易家三子易唤尹,母亲是他的女学生黄曦,只因易家不接受她,易唤尹与易家闹翻,后生下易青婳,黄曦血崩身亡,易唤尹就带着易青婳回易家,接受家里的安排另外又娶了新妻,新妻容不下易青婳,易青婳就跟着她的姑姑易新玉,也就是玉娘一起生活。火灾发生前,姑姑突然不见,易青婳就出去找,迷了路,这才躲过了一场大火。易家的仇人并不知道这个私生女的存在,所以也没有斩草除根,让她平安活到现在。当时的万起行只是易家的一个护院,无力救出易家人,眼睁睁看着他们葬身火海。
听到“玉娘”凤兮云平淡无波的眼眸中终于闪动了一下,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鱼秋婳竟然跟玉娘也有关系,那个他无比痛恨的人竟会是鱼秋婳的亲姑姑,还在她名下寄养。
后面的事不用万起行细说,他也能猜个大概。想到凤府的遭遇,沉静如水的眼眸越发的幽深,低低冷笑一声后,问道:“那你这么多年可有找到什么线索?”
万起行自知瞒不过他,只得点头:“查到一点,当年放火之人曾在易家大门外的树枝下刮下一缕丝线,经过查证是江湖上的一个杀手团,而那个杀手团的领头人的手里竟然有韩府的一块玉佩。”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想到韩府去探听消息,可是自己不方便,才会安排鱼夏年进去当个圉官。可是一听说鱼秋婳被带进去,他就慌了,几次想去救都失手,只得被逼来找凤兮云。
凤兮云的眼神骤然变冷,看来他的猜测不错,就是那个玉娘将大火引进的凤家。
当时的易家是学术大家,拥有学子无数,影响巨大,也是各大门阀拉拢的对象,可是易家人丁单薄,几代流传下来只有子孙不到十人,且只有一女,就是玉娘,于是这个玉娘就成了香饽饽,成了众人求亲的对象。可惜玉娘偏偏看上凤如秋,其他门阀不干了,纷纷上书皇上,诋毁凤家。凤家受不住压力,只得为凤如秋另娶一门亲事。玉娘绝望之际收养了易青婳,并立誓不再出嫁。那些人的计谋落了空,只得作罢,不想易如秋知道此事后,自觉愧对玉娘,也在心底里放不下她,跑去了易家。
这一下,那些人被激怒了,丧心病狂地灭了易家,发现玉娘被带走,连带着将凤家也毁了。看来灭易家和凤家的的确是同一个人,从易家着手既隐秘又容易些。
韩府,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没有证据,韩佑宜成为第一公子后,他将这个名号抢了过来,为的就是激怒他,从而将隐秘暴露出来。
而这些年,韩佑宜跟他明争暗斗,你死我活。他身子不好,就常看书来打发时光,自然学识比韩佑宜高,每每相争,总是处于上风,生生将韩佑宜逼得成为了大将军,而跟在他身边的人逐渐显露出了非一般的才能,尤其是那个王哲源,身为韩佑宜的心腹,收集情报的功夫了得,还在韩府待了很多年。
可是他自己,时常受到身子病痛的折磨,不能进入朝堂,不能随意去哪待上十天半个月,更不能如矫健男儿一般硬碰硬豪情地跟死对头较量一番。围绕在他身边的都是对他有企图的人,一个不经意的心软都会葬送他的性命,这么多年才造就他一直深藏自己,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千百次筹谋,还没有等到对手暴露端倪的机会。
回过神来,凤兮云重新将清冷地眸光放在万起行身上:“那手镯上的镀银也是你做的?”
万起行摇头:“不是,想来玉娘临走前早已料到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不放心婳儿,才将送她的手镯上渡了一层银。”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凤兮云的脸色泛起一抹倦色,吩咐将万起行送出去。
万起行心有不甘地问:“那鱼秋婳,凤公子一定要救出来啊!”
凤兮云闭目养神,并不搭理他。直至万起行被送出后,牛青走了进来,笑道:“少主,那个万起行被李寡妇缠住,吓得跟老鼠见猫一般,跑得那个叫快。”
凤兮云微微一笑,淡然道:“再厉害的人都有能降住他的真神。”再看一眼牛青,很快一本正经地问,“可有收获?”
牛青这才拿出手镯,拱手禀报:“少主,京城里的所有铺子全都查遍了,没有人认得这个手镯。”
凤兮云并没有反应,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依旧闭着眼睛撑着胳膊坐在那:“城外不是还有吗?”
牛青眼睛眨巴了一下:“少主认为城外那种抵挡的首饰铺会有可能?”
“京城里的首饰铺都以自家的技艺精湛而得意,除非是有特殊原因,否则绝不可能答应。看来这个玉娘考虑深远,害怕东窗事发,连累外甥女。”淡凤兮云睁开眼睛,慵懒之色褪去,只剩下一片凉薄的算计。
“对了,少主,您让我跟踪的王哲源去了一个叫百晓生的药房,果然大火过后,韩府就有人出事了,这个韩佑宜还真忙啊!在自己的生辰宴上也不忘除掉对他有威胁的人,还是皇族,真是肆无忌惮。”
唇角勾起些许笑意,神情中感受到一抹春寒料峭的寒意:“各大门阀把持朝政,没有确凿的证据,就是皇上也不能拿他怎么样,顶多就是他保护不力,受点罚,不会伤筋动骨,至于后续,他不想方设法将污水泼到我头上,那就不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