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凤兮云就被咳醒了,吃了药,再睡不着,正巧,徐管家有事来通报,他请了进来。
徐管家看到凤兮云脸色苍白,身穿中衣,微凉的皮肤裸露在外,急忙替他掖了掖被角,又将炭盆填了炭,挪到近前来。
凤兮云睁着一双清浅的眼眸,看着徐管家:“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徐管家这才坐下来,正色道:“韩佑宜果然放了不少兵力堵在城门那,也将各大药店的名贵药材买空了。少主,我们府的存货可不多了,少主要长住在这,还不能断了药,我已经吩咐人到外面去买了,可是怕进不来。少主虽然是故意传出病重的消息,很是冒险。”
凤兮云轻叹一声:“凡事都要冒险,韩佑宜也不会是轻信的人,他的人时刻守在外面,凤府的一举一动瞒不过他,所幸我不出门,也没有收拾东西,正好让他们的人相信了我病重的事,让人去城门闲逛,更让他们以为我们实在受不了要出去,或者运药进来,将重心放在城门上。”
徐管家诧异地瞪大眼睛:“少主难道是想从他的手上夺药?”
凤兮云笑了笑,点点头。
徐管家吓了一跳,提醒道:“韩佑宜手上有兵,各大药店也听他的,我们怎么夺?”
凤兮云微笑着,忽然问他:“万起行怎么样了?”
一说到人,徐管家很是气闷,浑浊的眼珠子发胀,连语气都带着一丝不满:“他就跟个泥鳅似的,我们的人还没到他家,他就消失了。我们就将鱼秋婳在凤府的事告诉了李寡妇,让她有机会缠住他。不想万起行去了鱼家,也不知他说了什么,鱼夏年连夜跑来,说是黄花大闺女住在外面不好,会坏了名声,嗓门还挺大,差点惊动韩家的人。幸好被我们在外面的人及时捂住了嘴,将他劝走了。”
“看来,万起行已经坐不住了。”凤兮云淡笑着,眉眼间多了些怡然的风采。
想进去请安,却环顾左右没人,也没人通报,鱼秋婳正犹豫着要不要大声喊出来,还是找个人进去通报。
牛青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打着哈欠,又沉着脸看她:“你这么早来做什么?”
“我想来请安。”鱼秋婳真诚地望着她,一本正经道。
闻言,牛青又是一阵冷哼:“少主不会起这么早的,再说你又不是府里的人,是外人,不需要请安,回去吧!”
他特意强调“外人”,就是让她识趣点,不要做不合时宜的事。
“他是主人,我是借住的客人,当然要问安,不能失了礼数。”鱼秋婳面色诚恳,态度坚决。
轻哼一声,牛青抱起胳膊,一脸轻视:“我们凤府可没有这个规矩,让客人来问安。”
鱼秋婳诧异地呆滞住:“没有?那我爹为什么告诉我,到哪都要遵守礼仪?我以为凤府家大业大,规矩很多,更不能失了礼数,所以......”
“停!”牛青听得头疼,连忙摆手,直言不讳道:“不要找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不会是想嫁给少主吧?”
他以为只要拆穿她,但凡有这个心思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姑娘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羞涩地点头承认。喜欢别人,当然是想别人也知道,自己不好意思说出口,让别人代劳也是个不错的法子,即使对方拒绝,也可以用同样的方式,或者委婉地表达,不伤自尊。
谁知,鱼秋婳脸色微微一红,摇摇头,反倒让牛青摸不着头脑。
嫁人?
按照画本子的那些桥段,似乎两情相悦后成亲更幸福吧。这似乎太快了些,她连话都没说几次呢。她是喜欢白日做梦,那些她想做而达不到的,可以通过画本子替她做到,暗自欢喜就好。可她也不傻,别说她现在还没有这个念头,即使有,也能听出牛青的嘲讽,怎么可能会承认。
“还有你有自知之明,回去吧,明天也不许来了。”牛青冷冷地撵人。
“让她进来。”里面是徐管家高亢清冷地声音。
闻言,鱼秋婳的脸色马上绽放出笑意,他知道这是凤兮云听到外面的动静,让她进来的。反观牛青则是冷冷地警告的眼神。
门从里面打开,厚厚的门帘被掀开,徐管家出来,鱼秋婳顺便走了进去。
屋内只剩下凤兮云一人,他已经穿好衣服,坐在漆几前,跟前是炙热的炭盆。
牛青不放心,跟了进去。
“牛青,你出去,将严复先叫来。”凤兮云平淡地吩咐道。
牛青这才朝着鱼秋婳丢出警告的眼神后,不甘愿地走了出去。
鱼秋婳生怕自己带来的冷气影响到他,不敢靠近,远远地站着。
凤兮云只随意看了她一眼,在外面站了许久,还跟牛青争吵了半天,牛青是个健硕的男儿倒是不怕什么,鱼秋婳到底是女儿家,病情本身就没好,冻了这么一小会,脸上又浮现出不正常的红颜,还微微咳着,想来上次冻狠了,遂缓缓开口:“到炭盆这来,靠近些。”
鱼秋婳一喜,激动得手足无措,赶紧走近。
凤兮云刚要起身,将手里的书放回原位,不想鱼秋婳走得很急,没注意脚下的小台阶,一下子被绊了一跤,身子不受控制地直直向前。
眼前出现素白衣袂,温热的手及时抓住她的手腕,再抬首时,对上了凤兮云精致完美的脸庞。
白皙的容颜如玉雕琢,神情之间似是淡漠,又似是静默,带着云淡风轻的温柔,似曾认识的纯净美好。她一时愣住,望着近在咫尺的凤兮云,恍惚间觉得他正如冬日夜空中的明月,看似清冷高不可攀,却散发着沁透人心的温柔。
“抱歉,看来这个台阶碍事了!”凤兮云柔和好听的声音轻轻响起,手已经松开。
瞬间的错愕对视,悸动和欣喜在鱼秋婳的心间蔓延开来,良久不去。
一听到凤兮云的话,她马上回过神来,赶紧道:“没事的。”
凤兮云礼貌地伸了一下手,示意她坐下。
鱼秋婳这才拘谨地坐了下来,他也隔着火盆坐到了她对面。
严复先端来一碗药,凤兮云接过来喝了,将空碗还给严复先拿了下去,又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这才平淡地问她:“你来找我何事?”
一直将视线黏在他脸上的鱼秋婳这才不好意思地回答:“我来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