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祖完毕,凤兮云回到自己的屋子里。
桌前摆放着找来的画本子,是鱼秋婳以前画的。凤兮云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翻开,里面都是各种小人物这家媳妇那家嫡庶女之间的争斗,还有邻居因为鸡毛蒜皮杂事吵嘴逗乐,画技不错,可惜人物实在太过普通,难以吸引人兴趣,难怪生意一直不好。
也就被人陷害画了他,才会名声大噪,无人不知了。
不过这种名声对她来说是祸不是福,她本人受罪不说,连家人也跟着受连累,遭人耻笑。
不过别的闺阁女儿画画都是怡情,为的是提高自己在众人面前的涵养,而她却是为了挣钱。市面上的话本子倒是不少,能将画与文字结合一起,想出这种奇特想法的倒是别具一格。
他唇瓣微微一翘,紧接着又是一阵连串的咳嗽,孱弱的身子轻颤着。
徐管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上前一步:“少主,您怎么样了?”
凤兮云抬手制止了他,摇头表示自己没事,经过一番撕心裂肺的折腾,才终于好了一些,却还是虚弱无力地轻咳着“徐管家,可能是累着了,一会儿就好。”
缓了缓,他将画本子拿起来,递给徐管家,交代道:“将这个找人模仿上千份,每个都用盒子装起来,专门到赌坊、青楼等热闹地段去卖,就说这是滑头鱼新画的。大家本就对我如何处置她感兴趣,既然如此,何不满足他们?就让他们以为这就是左右赌局结果的印证吧,这样才会疯狂购买。价格提高一些也无妨。”
果然还是少主技高一筹,能想到利用那些人的心思来争相购买,一旦画本子散发出去,就能印证之前的画本子不是鱼秋婳画的,就能知道这一切都是有阴谋诡计下的虚假东西罢了。
只是......
徐管家还有些担忧,皱着眉头问:“少主,这样做那个鱼秋婳的名声就挽回来了。可是对我们,即使大家都猜测是第二公子所为,但他毕竟是在这画本子流传之后回来的,没有人会想到他身上。您这么做,平白便宜了鱼秋婳,却不能将箭头指向韩佑宜,实在不能出气。我们出了钱和力,得好的却是她。”
凤兮云冷然道:“那些赌徒见里面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内容,自然会燃起火气,可是也能看出与之前的画技不同,知道被人耍了,怎能不怒?他们从我这是找不到答案的,又见不到鱼秋婳本人,无从求证,自然会替我们去找线索。即使没有直接指向韩佑宜,也会找到那个为了讨好他,而做下此等卑劣之事的人。”
徐管家点点头,还是少主考虑得深远,是他心胸狭窄。他想起一事,一本正经地打着小报告:“对了,少主,在审讯那个鱼秋婳时,她说,之所以被颜家的人追,是因为她爹娘将她卖给颜家做婢女。”
闻言,凤兮云很是意外,接着又是一阵轻嗤,一抹从未有过的戏谑淡笑,从他眼底溢出,道:“既然如此,那么颜家定会来我这要人,不然又怎么会抗得过那些赌徒的压力。”
关于这一点,徐管家比他清楚:“嗯,我知道的,南邑里多半的闲人,尤其是世家纨绔子弟都参与到了赌局当中,赌注还挺大。”
凤兮云眼中迸射出一道犀利的寒光,自信满满道:“既如此,我倒让他的卖身契成为一张废纸。”
徐管家又是一惊,这也太便宜那个丫头了吧,不禁猜测道:“少主是想将她留在身边来伺候吧?”
眼眸中现出一道精芒,凤兮云幽凉地说道:“我不需要。只不过是看不惯他们仗势欺人,忍不住出手教训罢了。”
原来如此,徐管家擦了一下冷汗,是他多心了。少主连鱼秋婳的面都没见过,怎么可能会专门帮她?还是当初的少主,一点未变。
得到了答案,徐管家马上不敢耽误,退出房内,交代下去。当晚连夜就赶制了上千本画本子。
第二日一早,这上千份画本子就派发多人,朝着各方向而去。
“滑头鱼的新作,想知道内容的,一两银子就可以知道。”不少地方纷纷叫卖着。
很快,摊位上便挤满了人。
“这是滑头鱼画的?”有人提出质疑。
“如假包换。”摊主笑眯眯地递过去一本,桌上还摆放着一本《第一公子秘事》,被微风翻动了几页,摊主像没看到似的,也不合拢,引得不少人再次将视线落到上面。
这是按照凤兮云的要求特意摆在那,为的就是做对比。即使不是当场比较,看一眼,也会留下印象。
那本《秘事》许多人并不陌生,不过被收走后,只记得内容,忘了画技如何。
“一两银子?这不是抢钱吗?”有个赌徒听到风声跑了出来,一问价格之下,不禁提高了嗓门大声质问道。
摊主笑眯眯道:“就是这个价格,却能左右你们的赌局,我们没有强行要诸位买,买不买你们随意。”
那位赌徒咬咬牙,掏出一两银子。虽然比起平常贵上十倍不止,可是这却是赌局的关键,不买就等于认输,不管怎样,还是得买。
他这么一掏钱买下,其他人都眼巴巴望着他手里头的画本子:“看看,到底是什么结果?”
花了那么多钱,可不想便宜了其他人,赌徒拿着画本子没来得及打开,就抱着跑了。
又有不少人乖乖掏了钱,不过很快,他们又折返回来,冷着脸道:“这是滑头鱼画的吗?怎么跟之前不一样?而且里面也没有第一公子处置她的结果?”
面对越来越多的人的责难,摊主却并不担心,淡定地回答:“这画本子是放进盒子里的,我又没看过怎么知道内容。不过我敢笃定,这就是滑头鱼画的,至于为何与这本《秘事》不一样,我也无从得知,大家想要验证,自己去找证据吧,我这不负责。”
“你们在耍我。”
“就是,滑头鱼并不在家,定然还在凤府,这不算。”
不少人闹了起来,情绪很是激动。
摊主神色淡然,从容道:“我敢保证这就是滑头鱼画的,至于这一本,你们既然参与打赌,自然都看过,那你们可能保证就是她画的?谁能保证,我就跟谁一起去县衙验证,凤公子会亲自出面。”
一听到县衙,纷纷不吭声了。
有人小声地对旁边人嘀咕道:“他们就是凤家的人,这么帮着滑头鱼,看来滑头鱼真的不是抹黑凤公子的人,你看画技都不一样。那本《秘事》里哪里看得出人像第一公子,如果不是加了名字,谁知道是谁。”
“那也不一定,没有看到人,不能保证就是滑头鱼画的,也许她被人控制住了,被胁迫了。但是凤家到底也是四大门阀之一,没办法光明正大去凤家找到滑头鱼求证,想要质疑,就得找出那本《秘事》的摊主,他最清楚。我们这么多人参与赌局,一起去找,那位摊主跑不掉。”
“就是,我可是下了不少赌注呢,可不能输了。”
思及此,他们只得转身离开,分头去找当初的摊主。其他人面面相觑后,也陆续离开。
最后,在大家的一致努力下,那位摊主终于被找到了。
面对一个个冒着质疑和紧迫的目光,那位叫曹慈恩的摊主苦着脸,哀求道:“你们行行好,放过我行不行?我也是被迫的,我不敢得罪人家,不能说。”
“说,到底是谁?”
“快说。”
那些人可不管他的处境如何,既然找到了人,没有结果就休想离开。
一支长剑低到了曹慈恩肩上,吓得他一个激灵,浑身紧绷,生怕自己稍微惹怒他们,自己人头落地。
“你们......你们忘记了,颜家的人追了鱼秋婳一天,在第一公子回来的当天紧追不舍,是为了谁?”曹慈恩不敢明说,只得含蓄地说着事实,引导他们自己去想。
“你是说韩佑宜?”有人当场这么问。
吓得曹慈恩连忙摆手:“可不是我说的。”
答案看似了然,却也做不了证。有些世家子弟不敢去问韩佑宜,可是对颜坤乾很熟,这么想着,径直奔向了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