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四,冰雪消融,春日和煦,宜婚嫁。
一大早就传来鞭炮的噼啪声不断,邻居余歌身穿嫁衣,在众人的搀扶下缓缓走上喜轿,唢呐声响起,新郎喜气洋洋,意气风发地坐在高头大马上,随后就是大队的人马铺满整条马路浩浩荡荡离去。
鱼秋婳站在墙头,冷言看着。
一个碎嘴的眯眼老婆子一脸艳羡地对旁人道:“真是好福气啊!都说咱们这风水不好,鱼家流年不顺,可是这余家怎么就能嫁给那么有权势的人家?看来光音相同,字不同,结局就是天差地别。可怜这鱼家丫头,原以为是能蹦跶,一不小心就能窜出龙门,不想只是个假象,什么身份就得认清楚,那些大门户眼睛又不瞎,即使长得再好,身份摆在那,除了被玩弄,根本不会娶她,这一辈子算是毁喽!”
称赞余歌好福气就称赞,干嘛又不遗余力地扯上她?幸好身旁的人只顾着看人,并没有多大理会。
鱼秋婳白了那老婆子一眼,希望她识相地闭嘴。哪知那老婆子越说越上瘾,没完没了:“都传鱼家丫头为了第一公子,在大庭广众之中不要脸地扑过去,也是她命不好,偏这时就有嫉妒的公主射来一箭,却还是免不了这第一公子被她的咸猪手上下其手占便宜,在晕厥前将露出来的肌肤摸了个遍。这第一公子为了自身清誉,只得带了另一个女子回府。”
“你胡说八道!”实在忍无可忍,鱼秋婳不禁开口怒斥。
身旁的女人倒是个有眼力见的,马上识相地走开。眯眼老婆子却不退缩,冷着脸,直挺挺道:“你自己做下的事还怕人家说,如今整个南邑都传遍了,怎么会是我胡说。你说我胡说,敢不敢让我检查一遍,看你身上到底又没有伤?”
望着蛮不讲理的老婆子,鱼秋婳知道跟她无道理可讲,只得一笑道:“钱伯母,前几天,您儿子遭遇了仙人跳是吗?”
眯眼的老婆子顿时脸上挂不住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支支吾吾道:“你......你胡说!”
就在两天前,鱼秋婳上茅房时,听到外面有动静,是一个魁梧的男人在逼问钱家儿子:“钱呢?”
钱家儿子一脸惊慌:“小声些,就这么多了。”
魁梧男人颠了颠,很不满道:“就这么点,打发叫花子呢?要不我告诉你老婆,让她拿钱来?”
“别,千万别。”钱家儿子只得抠抠索索地又拿出一张银票,被魁梧男人一把夺去,这才悻悻离开。
怕告诉老婆,不怕告诉亲娘,以她以往探听八卦消息的经验,除了这仙人跳,再无其他。
眯眼老婆子只讨没趣,只得不情不愿地离开。
从不知道原来流言可以传成这样,这是鱼秋婳始料未及的。这些天在家养伤,除了白统领来过两趟,送来一些滋养品,说些宽慰的话,却并没有告知她这事。
尽管打发了老婆子,她的心依然没有轻松。
凤兮云呢,他在意吗?或许在意吧,以他的智谋一早便料到,所以才带走那女子的吗?
他一直在凤府中,会不会因此气得病重?
鱼秋婳开始惶惶不安,越来越强烈的想要去看他,解释这流言。
可这么多天不见,要背多少中药才可以啊?
她不禁将希望寄托到画纸上,再次深吸一口气,掏出白纸,用心再画起来。
在家养了十来天,桌上丢了一大堆的纸团,总算勉强将林夫人的画本子画好。鱼秋婳揉了揉右手腕,左手不管怎么画都不行,她不得已只得将笔绑在右手上,用左手扶着右手腕慢慢画,经过这么多天,才又画了七张,与之前的一起,第一本大致完成了。
只不过后面的画依旧拙劣,画风实在过于潦草,不得已,她将所有的积蓄拿出来,趁着看管不严,偷偷溜到大街上,找了个画师,按照她画的内容重新过一遍。这才拿着完成的画本子回了家。
“姐,你去哪?”就在鱼秋婳蹑手蹑脚地推开门,鱼秋鸿面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眼前,面无表情地问他。
鱼秋婳扬了扬手里的画本子,挤出一堆笑:“姐姐已经答应过一个人,为她的儿子圆个完整的人生,做人要言而有信,对不对?”
“谁?”鱼秋鸿冷着脸问。
迟疑了片刻,鱼秋婳只得老实告诉他:“是林夫人。”
“凤府的?”鱼秋鸿一脸精明,没那么好糊弄。
已经没有多余的钱来收买讨好弟弟,鱼秋婳只得举起手指立誓:“我发誓,只是给林夫人送画本子。”
“不去见什么凤公子?”
鱼秋婳坚定道:“不去见他。”
“如果见了怎么样?”鱼秋鸿这时候才是聪明得紧,如果放在学习上,定是个天才。
“如果见了......”鱼秋婳望了望外面的天,过会儿爹娘回来,她就走不了了,咬咬牙,“如果见了,就叫我一辈一无所有,所有的东西全归你。”
鱼秋鸿终于心满意足地让开路,还不忘提醒她:“记住你的誓言。”
临走前,她回头看了眼中药书,她又临时抱佛脚地温习了几页中药,才兴冲冲地奔向凤府。
有些事,她想听他亲口解释。比如,那只箭,比如手镯。
开门的小厮听到叩门声,打开门一见是她,没好气地道:“你又来了?”
鱼秋婳一脸笑意,举起手中的本子:“我是给林夫人送画本子来的。”
小厮让开门,硬邦邦地道:“往那边,别走错了。”
鱼秋婳点头,先奔向林夫人那里,正巧她在绣花,看到鱼秋婳,一脸热络地起身相迎:“鱼姑娘,好久不见。”
鱼秋婳从怀里掏出画了不到二十页的本子,递给林夫人,谦虚道:“这是为令郎画的画本子,是第一本,上面是他从进入阎王殿到成为新一代阎王的部分。”
林夫人翻了翻,上面儿子的长相与她印象中相差无几,看着上面的人活灵活现地上天入地,她的眼里涌上了泪花。如果儿子还活着,虽然不如上面这般厉害,但也如此生动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