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寒笙料到王经理不会拒绝。
做生意的都是聪明人，哪有放着大钱不赚的。
“王经理爽快！预祝我们合作顺利，财源广进！”
“顺利！一定顺利！”
王经理忙不迭地点头.
见许寒笙拿来纸笔，几乎是抢过笔，一字一句的把合作协议写下来。
许寒笙就坐在边上，有哪里不对的及时指出来，王胖子也一点意见都没有，她怎么说他就怎么写，等全部协议写完，大笔一挥直接在乙方落款处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大名，又重重按下了鲜红的手印。
那架势，生怕晚一秒许寒笙就会反悔。
王经理小心翼翼地将属于自己的那份合同折好，珍而重之地塞进贴身的衣兜里，又风风火火地跟许寒笙和周母打了声招呼，便冲出了“周记”铺子。
那肥胖的身影蹬上二八大杠，竟显出了几分前所未有的矫健，看那方向，像是朝着车站方向猛蹬而去，迫不及待地要开始他“总经销”的宏图伟业。
铺子里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松花蛋特有的草木辛香在空气中静静流淌。
周母看着王经理消失的方向，又看看气定神闲收拾合同的许寒笙，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惊叹。
“笙啊......咱们这蛋真能卖到四里八乡去？”
周母是典型的农村妇女，善良老实，安于现状，满脑子只有一家子吃饱穿暖。
将自己研制出来的东西卖往四里八乡去，这样的“大本事”，她从前想都不敢想。
实则现在周家已经是村里大部分人羡慕的对象。
从前穷得甚至连肚子都填不饱的一家人，儿子有出息，去当了军人补贴家用。
现在找个儿媳妇，更是厉害的带着一家人进城开了商铺。
怎么不叫人羡慕呢。
许寒笙笑着点头：“当然能。”
其实不止四里八乡，打通乡村销售渠道只是她创业的第一步，松花蛋在几年后那是饭桌上常见的东西，油炸蒸煮、凉拌下酒，吃的方式多种多样，会吃的人找着都要去买。
以后她的销路，只会往更大的地方发展。
一旁的许寒萧从许寒笙给王胖子解释什么叫区域分销的时候就放下书本，这会儿犹豫着开口。
“许寒笙，这个区域销售你自己也能做，钱你自己赚，店铺我帮你守。”
要不是他腿脚不便，这大钱他姐何必交给别人赚。
许寒笙将合同仔细收好，闻言戳了戳他的脑袋，语气中带着几分训斥。
“赚什么钱？你好好读你的书！”
这段时间不管是鲜蛋还是腌蛋卖的都很不错，忙起来的时候，许寒萧也会帮着收钱算账。
一来二去，少年脑子难免被金钱腐蚀，梦想淡化，更多的是赚钱的欲望。
可这生意现在能赚，以后大家都会做松花蛋了，这里面还能赚到钱吗？
那肯定是赚不到的。
就算是现在，许寒笙赚的也不是松花蛋的钱，是时间差的钱。
原来的世界轨迹中研制出松花蛋这一吃法的人，在现在的世界里也一样会把这吃法研制出来，做的或许比她做的还要好吃千倍万倍。
她不过是趁着周围人还没知道这东西的时候，赚一波这里面的钱，赚个一家人吃喝不愁的钱不难，可生意再想做大，就没那么简单了。
许寒萧得学习，只有不断的学习成长，他才能追得上社会变化。
到时候就算没有松花蛋，也还有别的赚钱法子等着他。
赚钱嘛，什么时候都可以，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看着少年情绪低落的低了头，她无奈的叹气，又忍不住给他解释几句。
“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王经理在供销系统摸爬滚打几十年，人头熟络，门路清楚，最了解下面乡镇的情况，让他去跑腿铺货，比我们自己一个个镇子去磕，省心省力得多，也快得多。我们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时间要花在更重要的事情上。”
许寒萧的时间，应该花在学习上。
夕阳的金辉斜斜地洒进铺子，给水磨石的柜台和崭新的小竹篮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许寒笙走到门口，望着街对面县一中放学时涌出的人潮，喧嚣的人声隔着马路隐隐传来，充满了勃勃生机。
许寒萧身体原因，已经赶不上这学期的课程，想要去上课，就只能下学期跟着初一班的学生从初一开始学起。
拜许海和吴春丽所赐，许寒萧大多时候被关在家里干农活，那么小的孩子，在田里地里忙活的时间比在学校的时间多，连小学的知识都没怎么好好学过，去初中肯定是跟不上的。
其实，想让许寒萧学习追上来，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也就差个家庭教师而已。
“喏，羡慕对面的学生不？请个一中的老师给你补补课怎么样？”
许寒萧：？？？
补课是什么？
许寒笙脑子被门夹了吗？那可是一般人都进不去的县一中，人家凭什么让他进去补课？
许寒笙笑着，心里已经有打算。
这个年代的人，也就是大城市那些家里有点钱的人，才有请家教的概念。
像他们这种村里出来的，认知里就没有家教这个词，以为老师教学生这种场景只能发生在学校里。
许寒笙也没多解释，她不了解县一中的校规，说不定这个年代就有规定说学校老师不能出去接私活呢。
一切还是等她去问问再说，也好过给了人希望又让人失望的好。
午后学校里的学生都在午休，街上也没什么人。
周母正佝偻着背，用一块半湿的抹布一遍遍擦拭着本就锃亮的台面。
冷不丁一声凄厉到变了调的哭嚎，像把生锈的钝刀子，猛地划破了这条街午后惯有的、带着书卷气的宁静。
“天杀的黑心店啊！吃死人啦！”
那声音带着一股豁出命的狠劲儿，尖利地扎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周母被这声哀嚎吓得手一抖，抹布“啪嗒”掉在地上。
“这是咋回事儿啊......”
她慌忙把布捡起来，下意识抬头往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