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亚男在人生至今最绝望的时刻,听到了安琪的呼唤。
她完全想不起自己是怎样对着前来救援的人哭着喊着“救命”;她想不起是怎样上了救护车;想不起怎么跟着急救床跑进医院……
直到医生从抢救室出来,她才活了过来。
“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舒亚男一颗心终于落回原位。安琪等人也都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病人没有中蛇毒,只是对蛇液严重过敏。过敏也是会死人的。幸好你提供了蛇的照片,我们第一时间找到了过敏源,做了及时的处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事。”
病房内很安静。
舒亚男静静地坐在病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床上的人。
沈司谨已经消肿了,虽然脸色还是很差,但是已经恢复了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
他闭着眼睛安静地熟睡,敛起平时的锋芒,像个孩子一样乖巧。
舒亚男情不自禁伸出手想摸摸他的脸,但又怕惊动他,于是,指尖隔着空气,沿着他俊朗的轮廓一点一点地描绘。
如果她当初送他的画是写实画,他们可能就不会产生误会。
他们本应有更多更美好的日子……可他家人不同意他们。
舒亚男脑海中突然跳入这个认知,她的眸子又黯淡下去。
不过不管怎样,总算知道,当初,他不是忘情弃爱,不是渣男。
两人重遇以来的种种场景走马灯一样闪现脑海,有让她生气的、也有让她偷偷开心的、有让她感动的……重要的是,有他在身边真的很安心。
好在,他没事!他还在她身边!
舒亚男柔肠百结,一整晚静静地守着,看着他,不知不觉就趴在病床边睡着了。
沈司谨张开眼睛。
入目是洁白的天花板,刺鼻的药水味让他微微皱了眉。
他还有点虚弱。睁着眼睛干楞了好一会儿,才拉回了神志。
她呢?
他有点慌了神,手刚一动,就触到了身侧的人。
他低下头。
他心心念念的人正乖巧地趴在他身边,静静地睡着了。看样子,她就这样守了他一夜。
沈司谨心疼极了。
他轻轻扯过身上的被子,蹑手蹑脚地拢在她身上。
舒亚男昨天惊吓得厉害,在沈司谨身边放松下来,整个人睡得死沉,一点都没觉察。
昨天林子里两人聊的话,沈司谨当时觉得像重锤震得他心神俱裂,现在想来,他更多的是窒息般的心疼和懊恼。
当初,她一定很难受很难受。
她那么爱哭,都不知道为他流了多少眼泪。
这些年,她在那种家庭里,受尽为委屈,可他不但没有在她身边守护她,还在重洋那头误会她、埋怨她……
她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难怪重遇时,她说他是渣男,他还对她说了那么难听的话……
尽管他那么的该死,她还说,这些年没有比他更好的……
沈司谨百味杂陈,心里既甜蜜又自责,既想撕了自己又心疼得不知怎么办,情不自禁伸出手轻轻抚摸那颗茸茸的小脑袋。
舒亚男动了动,慢慢抬起头。这个姿势睡了一晚,她脖子都要僵了。
“你醒啦!”抬头一见到沈司谨正看着她,舒亚男顿时惊喜地向他俯过身。
“你现在怎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看着舒亚男惊喜又关切的脸,沈司谨扬起嘴角。
他没有答她,默默伸手把她的手紧紧拢在掌心。
“你昨天说,这些年没有找到比我更好的,是真的吗?”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轻声问。
舒亚男没料到他醒来第一句话竟然是问这个,愣了一下,随即飞红了脸。
昨天,她以为他快死了,什么都不管不顾,只想把藏在心里的话一股脑地告诉他,现在反而觉得不好意思了。
“你身体还很虚弱,医生叮嘱要好好休息,补充营养,我先给你去买早餐。”
舒亚男红着脸想把手抽回来。
可沈司谨紧紧地抓住她,眼巴巴地看着她,一动不动。
她心底一软,迎着他的目光柔声说:“是真的。”
沈司谨像个孩子一样裂开嘴笑了。
舒亚男心一甜,柔情婉转:“乖乖等我给你买早餐回来。”
“嗯。”
尽管这样,舒亚男还是花了几分钟才把手抽出来,直到她关上房门,沈司谨的眼神还是一眨不眨地追随着她。
舒亚男低下头,脸又红了。
出了病房,没走几步,她看到几步外的护士站,十里春风的老板在和安琪说话。
“秘书小姐,请你通融一下,让我去探望沈总吧!是我们照顾不周,才会让沈总在我们这里遇上这样的意外,我真的很内疚,我是诚心来赔礼道歉的!”
“不必了。我们沈总不会接见你,沈总和瑞健都不会接受你的道歉,请回吧。”
“秘书小姐,那瑞健之前说考虑给我们的投资……”
这个姜老板已经知道沈司谨的身份了,他吓得一夜没合眼。
他之前接到瑞健团建的单,趁机找到团建对接人商议,看能不能投资他一个康养高端会所。
沈司谨当时收下黎主管转交的方案,想着日后作为员工福利也未尝不可,就初步答应了。
姜老板高兴极了,特意让女儿姜云来好好接待。万万没想到,他们却把事情搞砸了,还差点害得他们总裁丧命在庄园里。
沈司谨这种身份出意外,是会引起集团股价和行业大震荡的,所以安琪通知公关部及时把消息封住了。
姜老板熬了一夜,见媒体没什么动静,以为还有机会,所以一大早就提着东西来负荆请罪。
“姜老板,你还好意思提投资的事情?你们庄园管理混乱,不但服务不到位,连基本的安全示警和急救措施都没有,这种草台班子还想要我们的投资?真是可笑。你好自为之吧。”
安琪说完,就示意保安把人赶出去。
看着姜老板被保安像提小鸡一样赶走,舒亚男摇摇头。那个姜老板管理的庄园,差点害死了沈司谨,她也无法原谅。
她过去和安琪打过招呼,安琪刚好也要下楼,两人一起走进了电梯。
两人前脚刚走开,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女人,拎着一只保温壶鬼鬼祟祟地从消防通道出来,趁无人注意,直奔沈司谨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