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立看着眼前的临时便房搭起来的实验室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做好心理准备准备进去了。门前并没有人。
不过这里的那股气味倒是越来越浓烈了，看来就是这里了，想着工厂的奇怪液体金属也将要有结果，查出源头了，他很是兴奋。
他想着，为什么调查的源头回到了海力公司，海力公司一开始就是因为涉及一宗命案，而随后牵引出一副机器人的躯体，现在第二宗命案也指向了海力公司，莫不是这公司真的有鬼吧？
他本想着给同事求增援，怕出什么意外。
只是打开手机，发现这地方还没信号，有的血汗工厂是这样，坏的很，为了不让员工有闲情雅致玩手机，干脆屏蔽了信号，动用了干扰器。
无奈，他只得将手机放回口袋。
算了，先进去吧，线索就在眼前他不能放弃。
说不定下一刻就会走漏风声，转移了基地。
他悄悄从离门外几米的位置朝里面看了看，只能瞥见白色的背景墙，和一块小货架的区域，货架上放置了许多规格不一的零件，大的看着像机械手，小的是各种线圈，关节衔接装置，机械手的内部还有齿轮构造装置。
他待了十分钟左右，看着并没有人出入，也没有人声从里面传来。
心想着可以进去了。
里面一直有机器碰撞，切割，试验的声音传出，铿锵铿锵作响。
可能是第一犯罪现场。
终于进来了，灯光比外面昏暗了许多，真是奇怪，该好好上班的地方却灯火昏暗像怕被人看穿自己在做什么一样。
他刚刚走进去，看上几眼四周的空间布局，货架摆放精细，一个男人的背影在蹭亮的实验台前忙碌着。
突然前面的男人回过头来。
“艹，人吓人吓死人啊！”他被这突如其来走路没脚步声的人给吓了一跳，“你搁这玩游戏呢？走得静音步？”
“又是张启程派人来催我吧？”
他今天穿着便服，那个技术人员不知道他是警察。
技术人员看见他丝毫没引起敌意，反倒笑了笑，平淡的技术工作与生活已经不能不会给他带来多少快乐了，那些工作中的人在他看来才是最有趣的，即使是一个像机器人一般固执己见的老板长期看来有时也觉得可爱，他已经被工作异化了，就像一个人情感上求之不得，转而会寻求替代品，只不过这种替代品只是他真实愿望的扭曲而已，可怜却又无能为力。
李先立作为一名警察，早已对这些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很多人在一个地方待的时间长了往往会有一些人出现这种职业病。
不过都是为了养活身体，贡献灵魂又算的什么。
“回去告诉他，我过个就好就能把这批有着自主的可编程机械臂交给他，下周一之前就可以，让他别来催我了。”男人说着，有着不耐烦了。
“好好，是是。”李警官装作有些口吃唯唯诺诺的样子，没办法，为了办案，损害点自己的形象又有什么呢？
男人拿起桌上的一长条大半还在包装袋中的面包啃了一口又放下了。
“这个老板，这么拼命，还让不让我们员工活啦？你说是不是啊？”
李警官点点头。
“你是新来的吧，我以前没见过你。你是跟谁干的？”
“我和张总后面混的。”李先立说道，生怕他说漏了嘴，不过看起来这个眼前人应该挺好骗的。
“张启程？你跟他后面，那你可倒霉了，哥们，他是出了名的虐待员工，鞭笞灵魂的种子选手。”
他依旧没放下自己手中的活，“他对自己更严格，哥们，这个你还是不用有疑惑的，虽然他是个狠心的老板，但对自己更狠。不过，跟在他身后的确能学到很多东西。”
他转眼看了李先立一眼，这家伙都四五十了吧？
想想就当自己没说刚才的话，尴尬地收场。
“兄弟，我是老板派来催你的，这不今天是第一次，没什么经验，你这气味怎么这么难闻啊？这是什么味啊？”李先立不想听他胡言乱语开人生经验药方了，索性直接切入话题，引蛇出洞。
“你看，”他引导着他看向原处流水线上的通道口出来的零件，那里不断滑落着新的加工好的部件。
“这是我们公司的核心产品，专利和秘密。”他打开一盒，把金属液体倒入一架残破的机器人手臂上，那些受损生锈被重物砸坏的地方正在从受损中自动恢复预想中的样子。
“这是机械自动复原吗？”李先立惊叹到。
现代科技已经走了这般强悍至极的技术了吗？东林市竟然有这种公司，他平时耳濡目染，受到同事好友的影响，况且每年单位里都有技术相关培训，就是不让他们在这方面与最新技术脱节，书籍报刊他也看了不上，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有这种技术呢？
还是在我国！
不会有着军方背景吧？他想。不然也没其他可能性了。
“是的，只是这项技术目前还不完善，毕竟工业条件有限，比起德国日本的一些生产线，我们的生产能力精度变量还是薄弱了点。”
“这是你们……我们张总发明的技术？”李先立差点说漏了嘴。
“对，名义上是张启程，不过我不相信是他，他虽然聪明，但还不至于是个天才。我觉得是他旁边的那个女人发明的，你看他们每天走得那么近……”男人八卦了办公室绯闻起来。
“哪个女人？”李先立问。
“你整天跟在他后面，他妈你来问我？”平时哪受过骂的李先立被他爆了粗口，却又无可奈何，心想着平息不断压制自己心里的怒气值。好歹他也提供了不少线索就不跟他计较了。
“那个，兄弟坚持一下，下周就好了。”李先立安慰他，按照他的语气与他交谈。“那，我先回去了。”
“好吧，哎！我又要苦逼工作了……”男人满脑子想的都是被迫加班，还要熬上一周。
离开后，他越想越不对劲，这家公司有很大的嫌疑，似乎他们在密谋进行了这个计划很久。
***
一转眼李想在新公司天晓科技干了有两个月的时间了。
每天正常下班，有女朋友陪着倒也轻松自在。但这总感觉只存在于生活中。
工作中的他倒不是很积极了。
毕竟他想做些有挑战性的事。
虽然每天工作时间也还可以，加班也不少却不充实，整天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李想有点想退却了的，但是为了生活，倒也忍了，好在工资倒是给的还算足。不过他怕自己过个几年就会变成老油条了，不再有进取心，不再有青年热血，女朋友会将他牢牢捆绑在那艘人生的航船上按照既定的轨迹航下去，再也没有了一点新鲜感。再过个几年，不止女朋友包包和口红，他还要考虑孩子的纸尿布问题，慢慢就上幼儿园，小学，初中……
他越想越害怕，不行！
趁着年轻他还要奋斗一把。他不能自己坐以待毙，等着这个社会淘汰自己，他做不到，宁可在这个社会经历风吹雨打烈阳高照，也不愿自己在安逸中温水煮青蛙坐以待毙。
李想还在为生存而奋斗着，还谈不上生活着，他明白自己的处境，与有些人比不了，他必须逼迫自己一把。
这一个月，员工对老板的态度与以往有些差异了。
这一个月，他与老板的关系也淡了许多，再也不像他们刚开始那般谈的来了。
李想有时也因为与林晓天就一个关键技术问题意见不合，认为对方的技术在未来不会占有一席之地而抨击对方。
倒也只到这个地步，他们两个都是认准了自己的技术领悟就不放松的人，其实讨论的纠结之处仍然不是技术，而是公司未来的发展方向，价值观选择，以技术为中心，还是以消费者为中心，给他们想要的。
两个人的矛盾在此处。
李想有时候望着窗外的高楼林立，S市从来不会挽留任何一个想要离开她的人，而她总还会一直吸引无数有梦想的年轻人来此创业就业打工，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
李想想着这个城市未来有他的一席之地吗？
也许有也许没有，但无论哪种结果，在那发生之前，他都必须拼搏一把。
这天下班之前，他临走的时候还在看着一本技术方面的书入了迷。
其实他现在一天安排的满满档档，和童年时只知道玩游戏的小孩完全两个。每天晚上他还要看些市场经济商业类的书，他相信自己这一生也就只会走这一条路而已，赚钱养家就是他最初的目的。
想着一年多以前自己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离家出来当个打工人的。
他坐在公交车上看着窗外，车流不断，小哥哥小姐姐们上上下下，打工人忙碌的一天又过去了。
一下车，却猛地被一辆极速飞过的电动车撞了个正着。
他到没事，刮蹭了一点，电瓶车飞得连人带车倒在了公交站台旁。
这个谁啊？这么不长眼睛！一点生活常识也没有，不过看那男人穿着工装服倒在地上痛苦的表情，他突然也没骂他了，不过也没去扶他起来，自己也被他撞的大腿内侧疼痛。
男人爬起来瞪着他。
他也看着他。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王八瞪绿豆。
他决定了，如果对方开口就是破口大骂，他就骂回去。这是他早就想好了的，很久很久以前就成为了他的人生处事规则。不过对方很长时间与他保持眼神对峙状态，有这时间两个人可以把游乐场看个遍了，非要像两个恋爱中的男女希望盯着对方什么也不干。
不过眼前公交站亭旁的人一脸脏兮兮的女王，四方脸，看起来咋这么熟悉呢？好像在哪里见过。
对！肯定见过，就是想不起来了。
“你是李想？”
那个被岁月磨灭性格痕迹却并不比他打上多少的人说话了。
“你怎么知道我？你是？”
李想也好奇，遇见熟人了？可是自己是从东海市来的，出了那里难道最近自己接触了什么人，自己反而忘了？
不应该啊！自己又不是贵人，哪会忘什么事。
“我是王朋啊！”
“王朋？”他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却还是想不起来。
“哦哦哦……！”为了骗他，自己假装认识他。不然明明该认识的却不是认识了，反而觉得太尴尬了。
随后神情转向疑惑未知。
“就是那个在采石场以前上班的啊！有印象了？”王朋也没想到竟然能在S市遇到对方，想着这世界可真小啊！
李想的记忆回到了以前小时候，想当年，他与李宁等人与采石场的小混混们展开了一场大战。
最终他们获得胜利，并放火烧了他们稻草堆搭建的玩具小窝。
想当年的事历历在目，他似乎响起这个对手是谁了。
“我响起你是谁了，不好意思哈，把你绊倒了。”李想说了声抱歉，准备去扶他一把，老乡见看老乡。
“没关系哦，是我自己不该走公交站台旁的，这里本就是上下车的地方。”王朋倒向他道歉，达成和解。
李想想着反正也晚上了，索性一起吃个饭吧！他带着王朋找了一家自助餐店，没什么其他原因，实惠，管饱！他向王朋解释。
一个外乡人久居S市看到老乡，突然莫名兴奋。
两个人互相聊着。
王朋问到他怎么一个人在这边，是上班吗？他记得以前他可是个成绩相当不错数一数二，即使没有也应该是排名前几的的学生，怎么如今遇到了一起真的没想到。
他笑笑，待了好一会儿才开始简述自己的身世。父亲因为意外离世，他为了减轻父母负担，就不再上学了，来到S市自食其力。
“挺好的啊！我说的是你自己养活自己的那一部分，即使你不上学了，但你在靠双手与劳动创造自己的未来，就和我一样。”他笑笑，安慰他顺道也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