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莫霖坐在城墙之上，看着又一波退去的太平会，满脸愁容。
这或许，已经是第十次进攻了吧？
从白天到这深夜，孙陌已经带着太平会发起了十次进攻了。
虽然除了第一次进攻，之后的每一次进攻前来的人数都要少上不少，但是前来应对这些人的将士却是没有改变，丝毫是不敢懈怠。
一天下来，将士们都身心俱疲，精神有些萎靡不振了。对于他们来说，他们能做的只是一味的防守，所以主动权永远都在对方手中，胜利遥遥无期啊。
这第一天就已经是这样了，莫霖简直不敢想明天，甚至后天的会是什么情况了，如果……还有后天的话……
最为关键的是，现在孙陌还没有派出铁灵军，就已经是弄得广灵城有些对付不过来了。
“这下，可如何是好啊……”
莫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虽然他并不是这里的人，但是在他的心中，是丝毫都不想看到广灵城就这样被孙陌给占领的。
如果是莫霖的话，或许就不会心慈手软，而是会对来犯的所有敌人下重手，不论他之前是不是广灵城的百姓。
但是，莫霖是莫霖，成一是成一，他们的想法是不一样的。
在莫霖看来如此简单直接的方法，在成一的眼中，算是最差的选择之一了。
莫霖并没有任何想要责怪成一的意思，因为像自己想的那么做的话，成一就不是成一了，也不是那个受自己，受万人敬仰的城主了。
只是在他眼里，这些人虽然还没有变成那铁灵军，但是心智早已是被孙陌给腐化了，已经是无药可救之人了。
更何况，他们是自己选择离开广灵城，想要去追寻那孙陌赐予的力量。
“唉……希望今晚，孙陌不会再来了吧……”
莫霖跳下了城墙，准备去查看一下将士们的身体，还有整个防线受损的情况。
但是，当他一回到地面上，看到眼前的人，微微一惊。
“成城主？你不是去休息了吗？”
“唉，人老啦，睡不着了。”
莫霖心里知道，成一不是因为年老而睡不着，只是因为他牵挂着外面的战况，不想也不敢入睡。
“今晚或许孙陌不会再来犯了，成城主还是先行休息吧，明天还需要你坐镇呢。”
“哈哈哈，还是算了吧，我怕我一觉起来，外面就全乱了套了。”
“可是，你的身体……”
“莫霖啊，我的时间不多了，我感觉得到。”
“唔。”
莫霖微微一愣，虽然成一的身体状况很差，但是莫霖觉得再怎么说，他的身体撑到战争结束，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但既然成一自己都这么说了，恐怕成一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啊。
“不过啊，广灵城还有孙陌的事情不彻底解决的话，我怎么都是没有办法这样离开啊。”
莫霖与成一对视着，从他那炽热的眼神之中，莫霖感觉得到成一心中的那执念有多深。
执念，是好，亦是坏。
它能够将人带向自己所期望的未来，也能够将人给困死在原地，止步不前。
成一就是一个执念极深的人，他花了一辈子的时间，只想做好一件事情。
“你知道我这些天里，想得最多的是什么吗？”
“是如何击败孙陌吗？”
成一笑了一笑，摇了摇头：“不，不是孙陌。”
“那……是如何保全广灵城吗？”
“也不是这个。”
“那到底是什么？”
“呵呵，这些天里，我一直都在想，我这一辈子都做了些什么，尤其是担任城主之后所做的一切。”
将死之人，往往会将自己的过去放入嘴里反复咀嚼。因为他们没有未来，有的只有过去，那是他们唯一剩下的东西了。
“我在想，我到底算不算是一个称职的城主，我到底对不对得起这些老百姓，到底有没有坚持我的本心。”
“成城主一辈子为了广灵城鞠躬尽瘁，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应该是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呵呵呵，那你说，那为何那些人又会离开广灵城，加入到太平会之中，甚至是反过来对我动手呢？”
“这……是因为他们受到了那孙陌的蛊惑，想要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呵呵呵……”
成一突然是放声大笑了起来，用力地拍了拍莫霖的肩膀。
“我将我的过去拿出来反复观看思考，自以为没有任何对不起这些百姓，所以或许就如你所说，他们受到了孙陌的蛊惑，误入了歧途。正因为如此，我才想要将他们给带回到正路之上啊。至少，在我死前，我不想看到他们还是那样。”
莫霖看着此时成一的样子，不知为何，鼻头有些酸酸的。他觉得，眼前这个老者，既让他肃然起敬，又让他心生愧疚。
“我并不反对他们获取力量，但是靠着这种手段获取的力量，他们真的可以完美驾驭，好好使用吗？”
“所以，你希望用不抵抗的方法，让他们自己觉醒？”
“嗯，我知道这是一场豪赌，以整个广灵城作为代价的豪赌。但是我愿意去赌，因为我相信他们，就像他们以前相信我一样。”
莫霖听到成一这一番话，终于是明白了成一选择了不主动出击的作战方针的原因了，而且深表赞同。
直到最后，成一心里还是对自己的子民怀有期望的，希望他们能够自我觉醒。
即便，代价是整个广灵城。
谁也不知道，成一这样做最后的结果到底会是怎样的，他们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相信成一。
“莫霖，如果我失败了，我希望你能够将他们从孙陌的手中解脱出来。”
“什么？”
“我不想看到，他们最后沦为孙陌的棋子……在必要的时候，做你该做的事情吧……”
“成城主，我……你一定会成功的！”
成一听到莫霖这么一说，突然是释怀地笑了，看上去是轻松了不少。
“但愿吧，我也希望，我能够成功。”
“嗯！一定会的！”
“莫霖。”
“嗯？”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