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宸
谷公羊2021-01-14 15:182,570

  几天后的傍晚,赫连川一见苟嫌回来,立刻表现得比以往更加兴奋,撇开羊袤跟在苟嫌身后转来转去,一副我有话要说但我得忍住的模样。

  “殿下是不是有事想跟我说?”苟嫌忍无可忍地开口问道。

  “唔……没事,我就溜达溜达。”赫连川甩着手,装作若无其事,走回座位坐下来陪羊袤喝茶。

  一杯茶没喝完,仿佛座位上长了刺,赫连川又站起来,凑到苟嫌身边没话找话,“你鼓捣什么呢?书嘉和宝安去端饭还不回来,怎么这么慢?”

  苟嫌把椅子放到大案前摆好,胳膊搁在椅背上,倾着身子把脸送到赫连川鼻子跟前,“你到底想说什么呢,我的殿下?是想叫我出去,把书嘉和宝安找回来?”

  赫连川神色大囧,摸着鼻子躲避着苟嫌的视线,“不是。嗯……,那个,等晚上睡觉前,我跟你说件事儿。”

  整个晚饭期间,赫连川都是一副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神情,时不时拿眼偷瞟苟嫌,然后就美滋滋不知道傻乐些什么。

  宝安见他握着筷子,一会儿在米饭碗里无意识地瞎戳,一会儿又眼神飘向苟嫌,筷子伸进了汤盆里,忍不住打趣他,“殿下碗里的饭,是什么味儿的?”

  赫连川让他问得一愣,筷子停止了机械动作,往嘴里扒了一口米,含混答道:“米饭还能是什么味儿的?你那碗什么味的,我这碗就什么味的。”

  “哦!那我这碗的可有名头了。”宝安煞有介事地砸吧砸吧嘴,好像在细细品味,“我这碗的味儿有个专门的名字,叫做‘食而不知其’,你的那碗也是吗?”

  赫连川笑着扑过去抢他的碗,“那你别吃了,看糟蹋了我这好米。食而不知其味的话你找郎中看舌头去啊!以后给你吃麸子就行了,反正都是食而不知其味。”

  宝安捂着自己的碗不让夺:“我说的是你那碗的名字。我的这碗好吃着呢!我这碗的味儿叫做‘耐人寻’,你让我吃啊!我要吃饭。”

  书嘉看着他们两个你抢我夺,最后把一碗米扣翻在案子上,汤盆也碰撒了,笑得倒在苟嫌身上直拍肚子。苟嫌也望着赫连川笑,只有羊袤面色平静地继续吃着饭。

  赫连川把宝安的脸,摁在自己腿上狠狠捣了几拳,抬头正碰上苟嫌笑容灿烂地凝望着自己。赫连川心里好像什么东西“砰”地一炸,嘴巴就不自觉地咧开了,“苟子你快点吃,吃完饭我有事情和你说。”

  苟嫌的笑容更加绽放,“这事儿……和你睡觉前要跟我说的,是不是同一件事儿?”

  赫连川看着他的笑脸发呆,“是。不是!……呢?你猜。”

  苟嫌摇了摇头,笑着别过脸去,“我不猜,殿下的心思很难猜。”

  赫连川立刻放开宝安,气势汹汹朝苟嫌扑过去,“苟子!你这是什么表情!”

  苟嫌忍着笑把赫连川半推半抱地搬回他自己的座位,给他的小银碗里添满米,“好好吃饭,吃饭时不要想事情。”

  羊袤也给宝安重新盛了一碗米,平静地说:“快点吃,吃完咱们早些回去,我今天有点儿累。”

  羊袤他们三人刚一离开,赫连川就猴急猴急地命令苟嫌,“苟子,你把眼睛闭上。”

  苟嫌目不转睛地看着赫连川笑,赫连川急得上前用拇指和食指把他的上下眼皮捏到一起,“你把眼睛闭上呀!”

  苟嫌嘴角翘着,顺从地闭上眼。

  赫连川站在他面前盯着看了一会儿,“不行,”他“蹬蹬蹬”地跑去衣架上抽下一根缎带,又“蹬蹬蹬”地跑回来,把缎带系在苟嫌的眼睛上,“得给你蒙起来。”

  苟嫌听见他又“蹬蹬蹬”地跑走,接着是拖案子的声音,东西“劈里啪啦”落地的声音,开箱子的声音,以及……他蹑手蹑脚溜回自己面前的声音。

  “可以睁开眼了,你自己把带子解开。”

  苟嫌解下缎带,使劲眨了眨眼睛——他的殿下身姿笔直地站在他面前,紧紧抿着嘴唇,双手捧着一把带鞘的剑。

  那剑鞘是铁桦木做的,看上去乌沉沉的平淡无奇。苟嫌知道,铁桦木是比铁还要坚硬的木头,普通的刀剑别说把它劈断,连在上面留下一道划痕都难。

  苟嫌一手握着剑柄,一手握着剑鞘,慢慢将剑抽出来,“看!”

  灯火昏黄的帐内,瞬间闪耀着无数细碎跳动的光芒,那剑身就像是在强烈阳光照耀下的、波光粼粼的水面。

  饶是见识过它的非凡,再见时,苟嫌还是被它无与伦比的华美震撼了。

  这正是令公冶澹灭欣喜若狂的那把剑,不过现在在剑格的正面,镶嵌了三颗蓝宝石,背面镶嵌了两颗绿松石。

  赫连川退后几步,“唰”地一招“白鹤亮翅”,拧身一个飞旋,两腿叉分着地的同时,手中宝剑划了个圆弧劈在椅背上,“嚓”地一声轻响,从椅背到椅面,被一条笔直的细线贯穿,椅子却不摇不晃纹丝不动。

  苟嫌放轻呼吸,眼睛眨也不眨地紧紧盯着,一呼一吸七八下之后,那椅子才忽然一分为二,直直地向着两边倒下去。

  赫连川这才洋洋得意地弹跃而起,“厉害吧?切木头就像切黄瓜。”

  他把剑身往苟嫌眼前递了递,用剑鞘指着剑身前后两段,“你看这里,还有这里,各自加了一道箍,这样一来剑身就不容易折,比普通的剑坚固多了。”

  苟嫌点点头:“无敌厉害。公冶大师的呕心沥血之作。”

  赫连川将宝剑“唰”地横持在眼前,视线从寒光凛凛的霜锋上方投过来:“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做‘守宸’”。

  苟嫌点头重复了一遍:“守宸。”

  赫连川“咔嚓”一声将剑插回鞘中,往苟嫌怀里一送,“‘守宸’,送给你。”

  苟嫌的呼吸一顿,猛地抬起眼睛。

  赫连川把守宸摁在他的的胸口,执起他的一只手放到剑柄上。苟嫌反手将剑柄与赫连川的手,一起包裹在掌心里。

  “谢谢殿下的心意,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既然名字叫做‘守宸’,就该佩挂在殿下身上,用来保护殿下。”

  赫连川执着地摇头,“我有你保护就够了,让‘守宸’来保护你。”

  苟嫌把赫连川往身前轻轻一带,赫连川就跌坐在他腿上;他舒臂把赫连川与守宸一起抱在怀里。

  “我听公冶先生说,在守宸问世之前,江湖上的‘第一剑’叫做‘青光’,如今在号称‘第一剑客’的‘白九指’手里。殿下知道那剑客为什么叫做‘白九指’吗?”

  赫连川摇摇头,毛茸茸的鬓角扫得苟嫌下巴痒酥酥的。

  “‘青光’太锐利了,剑客有一次收剑时没留神,小拇指蹭了一下,结果那只手指就没了。那剑客自己反倒很得意,放言这天下除了自己,没人能伤得了他,自己给自己叫响了‘白九指’的名头——以后殿下也要小心,兵者,凶器也,能伤人也能伤己。

  ‘青光’是公冶先生花了三年多的时间铸成,‘守宸’只用了四十多天,”

  “这么说‘青光’比‘守宸’还要厉害?”赫连川吃了一惊,扭过脸问。

  “不。这天下所有的名器——也包括人,能达到什么样的层次,取决于三个最关键的因素:材质、技艺、时机。‘守宸’虽然只耗用了四十几天,却是最好的材质,被最好的工匠,用了最充沛的灵感,投入了最大的热情、最彻底的心血打造而成,所以它是最无可匹敌的。”

  “所以它更应该属于你,”赫连川断然说道,“给你,送给你——只要我有,最好的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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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有个假想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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