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洗
谷公羊2021-02-01 04:002,666

  暗夜沉沉,苟嫌已经睡熟,赫连川听着他沉稳的呼吸,闻着他身上特别的味道,感觉无比安心。

   

  进京二十多天来,住在全然陌生的宫殿里,虽有万千人守卫,他却只觉得周遭阴森可怖,危机四伏。

   

  每夜睡不安稳,夜夜想回到王府去——因为那是他真正的家,因为那里有苟嫌。

   

  现在这个结实温暖、伸手可及、实实在在的苟嫌,就睡在自己身边,赫连川如同拥有了光明、勇气和利剑,他什么也不怕了。

   

  他把脸紧紧贴在苟嫌的胸口,心里头千百只小兔子在乱蹦。

   

  啊!苟子!又坚强又温柔,又好看又心灵手巧,举手投足、一颦一笑,连呼吸和心跳都特别,特别让人着迷的苟子,终于属于朕的苟子。

   

  喜欢苟子,好喜欢苟子,最喜欢苟子了。

   

  他像只八爪鱼一样缠到苟嫌身上去,恨不能每一寸肌肤都与他贴合相亲。

   

  苟嫌在睡意朦胧中,把他紧紧箍在怀里,没头没脑地吻他。

   

  寅正刚过,苟嫌准时醒了,这是他每日早起练功的时间。

   

  睁开眼睛的瞬间,他就舍不得动了:川儿的脑袋钻在自己的腋下,一条腿搭在自己腰上,手里抓着自己睡袍的一角。

   

  他的心尖酸软得发颤,难怪人们总说“疼爱”、“疼爱”,爱一个人深到骨子里时,看着他真的会总忍不住心疼。

   

  川儿怕我又悄悄走掉呢。

   

  不会了,再也不离开川儿,再也不让川儿担惊受怕。

   

  他把赫连川侧歪的脑袋正了正,把他往怀里搂紧些。

   

  “嗯?”

   

  赫连川睡得迷迷糊糊,费力半睁开一只眼皮。

   

  苟嫌亲了亲他的额头,“没事,看你的脖子窝得难受——睡吧,还能再睡半个时辰。”

   

  赫连川哼哼两声,身子往上钻了钻,头枕到苟嫌的胳膊上,整个人都缠上来,把睡得热乎乎的脸,贴到苟嫌的脖子上。

   

  苟嫌低头看着他红嘟嘟的嘴唇,情不自禁凑上去,轻轻咬了咬。

   

  赫连川立刻撅起嘴巴,拱着他的脸乱亲。

   

  苟嫌被他亲得火起,伸手把他拽到自己身上,低笑道:“那就都别睡了。”

   

  五声梆子响,书嘉在外屋伸着懒腰,拖腔拉调地打哈欠,苟嫌把赫连川擦干净,披上外袍偏腿下床。

   

  赫连川一个轱辘跟着坐起来。

   

  苟嫌看他一脸紧张的样子,不由得笑了,“我不走,我出去打水给陛下洗洗。”

   

  赫连川这才放松下来,重新倒回到枕头上。

   

  书嘉在外屋听到了,一边系腰带下床,一边高声答道:“苟哥,热水有小黄门们抬到门口,我去拎进来就行,你服侍陛下起床吧。”

   

  苟嫌说:“让人多抬热水,拿浴桶进来。”

   

  书嘉已经走到门边,探头探脑问道:“又要浴桶?昨天夜里不是洗过了?”

   

  苟嫌不答话,上去就是一脚。

   

  “知、道、啦!”

   

  书嘉揉着大腿转身往外走,缩着鼻子,一脸吃了青杏的模样。

   

  热水拎进来,苟嫌就把书嘉轰了出去。

   

  书嘉倒也乐得轻松,先去把内殿宫灯都点亮,自己梳洗停当,跑出去守在寝殿门口,抱着本小画书,津津有味看起来。

   

  苟嫌把赫连川抱进桶里,搬了张杌凳坐在他背后,麻利地给他梳着头发,有点懊悔地说:“陛下自己好歹洗一下就行,我赶紧给陛下把头发束好——今日上朝,弄不好要误时辰了。”

   

  赫连川慢悠悠玩着水,一只手反伸到身后来抓苟嫌,“误就误呗,让他们等着好了——你也进来。”

   

  苟嫌在他手上轻拍一下,“别乱动,一会儿发髻看绑歪了——再胡闹,天都要亮了;等打点好陛下上朝,我再收拾自己。”

   

  赫连川偏过脸斜睨着他,“从今天起,你就跟我一起上朝——郎中令不得随身护驾么?”

   

  苟嫌一愣,梳子没抓住,掉进浴桶里去了。

   

  赫连川把梳子捞上来,回脸一笑,“今日下了朝,朕就去跟丞相和太傅说;当初和他们说好了的,高世平只是代职,只要你一回宫,马上正主归位。”

   

  苟嫌赶紧接过梳子,梳了四五通,三下两下把赫连川的头发挽起来。探身抓起挂在衣架上的大浴巾,往赫连川背上一裹,湿淋淋将他抱了出来,急匆匆说道:“那就更得快点儿,这下可是真来不及了。”

   

  赫连川在他怀里不紧不慢,指着铜镜前面的一个小金匣说:“回头我要戴里面那支银簪子。”

   

  苟嫌嘴里胡乱应着:“好,好。咱们先去把朝服穿上。”

   

  他手忙脚乱地从内衣开始,一层层给赫连川穿衣服,急得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来。

   

  赫连川抬起衣袖给他擦汗,安慰道:“急得什么?说了耽误一会儿不要紧——不让众臣等着,那还叫皇帝?”

   

  苟嫌苦笑道:“陛下可学点好吧,苟子看陛下现在,颇有些做昏君的潜质。”

   

  赫连川鼻子里哼了一声,“要不是怕辜负父皇和爹爹,谁稀罕做这个皇帝?处处受管不自由。”

   

  苟嫌笑道:“那既然不得已已经做了,还是尽力做好为妙。”

   

  说着他扭头朝向门外,一连声地招呼书嘉。

   

  赫连川伸手去捂他的嘴,奇怪问道:“你又叫书嘉做什么?”

   

  苟嫌答道:“这朝服层层叠叠的太麻烦,苟子怕弄错,丢了陛下威仪,还是让书嘉来伺候的好。”

   

  赫连川横他一眼,“这里不是还有朕么?有不明白的地方,朕会告诉你。”

   

  书嘉已经屁颠屁颠跑到门口了,伸进头来问:“苟哥喊我什么事?”

   

  赫连川抢先说道:“没你的事,你出去!”

   

  书嘉撅着嘴小声咕哝道:“又不是我自己要进来,人家看书看得好好的。”

   

  苟嫌笑着一点头,“那你还出去看书吧。”

   

  书嘉唯恐这话不是好话,小心翼翼去察看赫连川和苟嫌的脸色。

   

  却见那二人眉来眼去,只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地相对傻笑,哪里有人顾得上搭理自己。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溜小跑地躲出去,继续看书、站岗去了。

   

  苟嫌好不容易把蔽膝、佩绶等啰里吧嗦的物件,给赫连川穿搭齐整,赫连川就急不可耐地挣开他,急火火跑到梳妆台前,打开了小金匣。

   

  苟嫌跟过来,探头去看里面的东西。赫连川一把将他摁到凳子上,把他发髻上的巾帻解开。

   

  苟嫌的长发黑色瀑布般披散下来,赫连川爱惜地摸来摸去,鼻子凑近使劲嗅了嗅,又把脸贴了上去。

   

  “好了,等下朝之后再玩。”苟嫌说道,伸手去拿梳子。

   

  “我来!我给苟子梳!”

   

  赫连川抢先抓起梳子,笨拙地替他梳理。

   

  “散朝回来,随便陛下怎么折腾,现在真没有时间胡闹了。”

   

  苟嫌回过头,夺过梳子自己胡乱捣了两下,匆匆把头发盘起来。

   

  赫连川把苟嫌掉落的头发都捡起来,理顺好摆在掌心里;又抬手把自己的发髻扯开,从头上拔下几根长发,与苟嫌的并排放在一起,垂着眼睛幽幽说道:“苟子的头发真粗,比我的两根合在一起还粗。”

   

  苟嫌一边缠裹巾帻,一边扭脸看着他,叫苦不迭道:“刚束好的发,怎么又给拆了?”

   

  赫连川浑然不理,只低头把那些头发绞缠在一起,密密麻麻打了一连串的结,掏出帕子包好,重又塞进怀里。

   

  他抓过桌上苟嫌的皮弁,嘴里说道:“朕来为你加冠。”

   

  苟嫌回身坐正,忍着笑从铜镜里,看着赫连川把桌上的木簪放进金匣,从匣中拿出那根青铜簪,笨手笨脚地把皮弁罩到自己的发髻上,颤颤巍巍地把那根青铜簪子插进去。

   

  尔后赫连川象完成一件多么艰巨的任务似的,拍拍两手,长长嘘出一口气。

   

  苟嫌一扭身拉他坐到自己腿上,拿起梳子重新给他梳头束发。

   

  赫连川一刻也不安分,头发被苟嫌揪着,还硬是伸长胳膊,把匣里的那支银簪拿了出来。

   

  他举着那支簪子扬了扬,眼睛从镜子里看着苟嫌,“头发束好后,朕要插这支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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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有个假想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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