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儿不听劝告,手臂探出,对着剑眉小僧击出一掌。后者抬手与桥儿对掌。两股刚猛的气势对撞,暗劲如同火山撞地球,表面却静如止水。
“喂喂,用不用帮忙啊?”大耳紫萱冷眼旁观的问。
“不用。”桥儿没好气儿的怼了回去。
“施主请住手。”就在桥儿和剑眉小僧僵持时,一道异常浑厚的嗓音从后殿中传来。
能听出是那位天眼方丈的声音,桥儿收掌退后一步,对着后殿大门躬身施礼,“在下有一事不明,还请方丈指点迷津。”
“你回去吧。这佛寺中没有囚禁任何恶魔。”天眼方丈隔着后殿大门说。
桥儿皱眉,“不可能?我明明听说有一个女人被禁锢在佛寺的枯井中。”
“施主也说了是听说。佛门乃清净之地,绝无囚禁之事。”天眼方丈。
桥儿叹了口气,低头陷入沉思。天眼方丈威望很大,不至于编谎话骗他。可既然大佛寺里没有忆芯的生母,那枫乐师为什么要编谎话骗她?这不符合逻辑呀。
大耳紫萱似乎看出了桥儿的疑惑,语气平静的解释道,“你不懂,刚才那个情况,枫乐要是不编出一个谎话骗忆芯,她就算拼了命都不会走的。”
桥儿难过的低下头,“那现在怎么办?我都跟小夫人说好了。没想到又是失望而归。”
“我就说你别把话说的太满。这下好了,我看你怎么把人家的生母变出来?”大耳紫萱冷笑道。
“那也不用你管。”桥儿扔下这句话,向忆芯的客房走去。可刚回过头,桥儿的眼睛就触上一对蠢萌蠢萌的眸。
大耳紫萱也是一怔,愣了半天才缓过神来。
蠢萌眸子的主人正是忆芯,她不知何时跟在了桥儿身后。刚才二人的对话全都被她听见了。
“骗子,你们都是一群骗子。”忆芯手上握着长笛,向大佛寺的前厅跑去。
此刻外面前来敬香的人络绎不绝,忆芯不顾一切的冲进人群,很快消失在攒动的人流中。
“砸了吧,我就说你别自作聪明。”大耳紫萱数落道。
“都是你瞎说。小夫人要是丢了,我第一个收拾你。”桥儿怒视大耳紫萱道。
后者委屈摇头,“她要是想丢谁拦得住?再说了,刚才说话时,我又不知道她在身后…”
“好了,少废话,赶紧跟我找人。”桥儿。
……
大佛寺,迷茫的忆芯兜兜转转,脱离人群来到了后殿一座开着门的大殿。
大殿内,高大的佛像威严肃穆,仿佛一位上神,似笑非笑的俯视众生。佛像东侧,三位老和尚如雕像般、安静打坐,对忆芯的到来仿若未闻。
穿过三个入定的老僧,忆芯仰望佛像,像香客一样拿起三支香对着佛像拜了拜、插入香炉。心中默默地问道,佛祖,你真的会度众生吗?
“那是自然,施主莫要怀疑。”一声浑厚的男音,替小蠢萌做了解答。
忆芯回过头,见到一位身披金色袈裟的僧人出现在自己身后3米远的地方。僧人五十多岁,双瞳明亮,声音低沉。
他出现后,三个入定的老和尚也是毫无反应。
“您是?”忆芯。
“老衲是本寺的天眼方丈。”袈裟僧人施了一礼说。
忆芯没有回礼,甚至连句客套话都没说。
天眼方丈也不计较。径直来到忆芯面前,慈祥一笑道,“施主,无论遇到什么事莫要惩罚自己。人生只有一次,何不活个逍遥自在?”
忆芯松散着长发,面无表情的手语,“大师,你知道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施主如果愿意讲,贫僧愿意听。”天眼方丈。
忆芯低下头,“我父亲、没了。杀他的却是我丈夫的族人。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天眼方丈并未直接回答,而是习惯性的说了一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忆芯鼻子一酸,几度哽咽,“回头?只怕我回头也找不到彼岸。”
“我看施主心存善念,不如留在佛寺,给挚爱祈福如何?”天眼方丈。
小蠢萌摇了摇头,“祈福救不了他。能救他的人、只有我。”
天眼方丈双瞳火热的盯着忆芯,好似想将她从内到外看透一样。
天眼方丈左眼通天,能遇见前世今生。瞥上一眼,普通肉体凡胎的过往便会浮现眼前。
可面对这个蠢萌姑娘,他尝试了几次,竟没能窥探究竟。
天眼方丈不肯放弃,双手合十立于前胸,准备用秘法加持。然这次一股慑人的音波悄然在他脑海响起!
如同云端落下的炸雷,重炮轰击的地面。天眼方丈被震的头昏脑涨。仗着他修为深厚,默念了几次静心决才将攻势化解。
“施主去意已决,贫僧也不好阻止。只希望你能放过芸芸众生,莫要真的遁入魔道,害人害己。”天眼方丈无奈的说。
忆芯眸光迷茫,她撇了一眼手中的笛子,这么长时间了。我也该去见见他了。
想到这,忆芯缓步离开大佛寺。凝视着她的背影,天眼方丈像一旁入定的三位老僧施了一礼,“三位师叔,我观此哑女身上戾气极重。人间定会因她有一场浩劫。您们法力无边,为何不强行留下她?”
天眼方丈话音落下良久,空间仍是死一般的寂静。
就在天眼方丈以为得不到回复时,三位老僧中年龄最小的一位僧人微微扬眉解释道,“此人天命在身,执念太重。佛家讲因果轮回。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如若不让她了结因果,这世间必会生灵涂炭,万神而不能挡。”
“三师叔,这哑女真有这么厉害?”天眼方丈。
问题问完,空间又是一片寂静。和上次不同,这回三位老僧谁都没理他。
天眼方丈口念了一句佛号,“既是如此,那小徒先告退了。”
“叫人把北市的老幼疏散到南城。速度要快!”被称为三师叔的老僧轻声吩咐道。
天眼方丈微微颔首,“是,小徒这就去办。”
…
“程”“忆”二人相遇第三十七天,下午一点,北市,神峰葡萄酒庄,一楼小蠢萌住过的房间。
程峰身着睡衣躺在床上,深邃的眸望向窗外,仿佛在等着什么人归来。一天了,他不吃不喝,已经躺在这等了她整整一天。
忆芯破坏封印后,程峰便一病不起。外人都以为他急火攻心、被小蠢萌给气病了。实际上除了咒印确实有这方面的原因,但对小蠢萌的担心似乎更胜一筹。
“哥,喝点汤吧。小璐熬了三个时辰。你尝一口吧。”程璐。
“拿走。”程峰声音低沉的说。
程峰生病后,程璐扔下手上的工作,来酒庄照顾他。但程峰极不配合,程璐也已经无奈了。
放下汤,程璐纤手轻轻附上程峰的额头。并不发烧,怎么就绝食了呢?
“别碰我。”程峰冷眼拒绝了妹妹的关心。
尴尬的收回手,程璐撇了撇嘴,这哥哥跟冰人似得,不管生熟,别碰就对了。
“还没有她的消息吗?”程峰咳嗽了几声问。
程璐摇头,把过去几小时发生的事儿简短的告诉了程峰。“在忆家老宅抓住了雨溪。后来人就失踪了。程祭司怀疑她躲进了忆家老宅的某处地下掩体,已经带人去查了。”
程峰又是剧烈的咳嗽一声。“他什么时候去的?咳咳…”
程璐给他拍了拍背,安慰道。“大概有几个小时了吧。”
程峰双眼模糊,眸子被突如其来的液体占据。什么样的结局,他早已了然于胸。忆芯,我的芯儿,上天究竟要让你承受多大的痛苦才肯罢休?
“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程峰。
“哥,她就是一个小哑巴,像她这样的女孩儿,北市一抓一大把。你何苦为他伤神费力?”程璐幽幽的说。
程峰眼前一片朦胧,他没有正面回答,咳嗽了几声,厉呵道,“出去!”
程璐咬唇,转身离开程峰的房间。
客厅里,墩儿正在给程璐煮下午茶。见程璐愤愤然的出来,墩儿本能一缩,没敢和后者对视。
“你躲什么躲?偷懒不干活儿的玩意儿,真不知道程家要你有什么用?”程璐指着墩儿的鼻子训斥道。
“璐姐,说的是。您先喝口茶,免得骂我的时候口干。”墩儿将煮好的茶小心的递给程璐。
“滚!”程璐打翻递过来的茶,把在自己哥哥那惹的气全撒在了墩儿身上。
墩儿退后一步,低头应是。
自打这小姑奶奶来酒庄后,墩儿就被她呼来喝去,没消停过一秒钟。稍有不慎还会被体罚,墩儿已经快把她给烦透了。
“我要出去一趟,调查点儿事儿。你在这儿看着峰总,不许溜号。”程璐气鼓鼓的说。
“是。”墩儿。
程璐横了墩儿一眼,离开酒庄。望着她娇俏的背影,墩儿恶狠狠的给了个白眼。
心中暗骂,小丫头片子,要是小夫人在,哪轮得到你在这吆五喝六。
“吱呀。”房门再次被推开,那道熟悉曼妙的身影悄然出现在墩儿面前。
“小,小夫人…”墩儿难以置信的望着那道身影说。
来人正是手握玉笛的忆芯。进入酒庄前,她仔细化了妆。已不似佛堂时披头散发那疯癫模样。
“墩儿,你也想抓我吗?”忆芯手语。
墩儿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小夫人说什么呢?墩儿怎么会干那种事儿?”
忆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峰总,峰总还好吗?”
“不好,他病了。而且很严重。”墩儿轻声说。
忆芯想马上冲进去见到那个魂牵梦绕的人。可挣扎了良久,她还是没能立刻推开那扇熟悉的门。
“墩儿,你去准备一些食材,我给峰总做一道菜。”忆芯手语。
墩儿领命去了,不一会捧了一堆食材回来。
玉笛插于腰间,忆芯来到厨房,用大锅热油,缠满纱布的小手切好肉片,下锅过油。没过一会儿,一盘锅包肉就做好了。
但忆芯的手没有恢复好,做出来的菜又炸糊了。
自己拿起肉片儿尝了一口,味道还没那么难吃。
硬着头皮将菜端给墩儿,“你,帮我给峰总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