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妆顿时就来气了,道:“孙记茶行自诩是康阳县最好的茶楼,做的都是诚信诚心的生意,开门都是客,我虽然穿着寒酸,但也是客人,哪里有你这般对待客人的?”
那伙计高傲无比,见宝妆质问自己,气的将手中的巾子扔在地上,不悦地道:“来我这孙记茶行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家,还从未有你这样穿的寒酸至极的客人?小哥儿,说句不怕让你难堪的话,这客人也分三六九等的,请问你是哪一等?这里头的东西,都是上等的好货,你买的起吗?”
宝妆看着这个伙计冷笑,原本以为孙记会是那种一视同仁的人,却没想到,这孙记的伙计却是个狗眼看人低的家伙,而通过这个伙计,完全能看出来,孙记如今当家人的做派。
“我一直都认为孙记茶行一视同仁,却不知道,你们这也是个看人下菜的地方。既如此,那我就不叨扰了!”
以后也断然不会再进你孙记半步。
宝妆怒气冲冲地冲出了孙记茶行,被那伙计气的心血上涌,本想拿钱砸那个伙计,可是想想,花钱买气受,实在不值当,况且,她的钱,也不会用在这种看人还分三六九等的店铺里头。
她气鼓鼓地出了孙记茶行的门,回头看到孙记的牌匾,心中不由自主地顿生厌恶。
她一直都觉得孙记茶行在孙老夫人和孙老爷子的掌管下,孙记能有如今的成就,不管是茶叶的品质还是伙计的品行,都该是一等一的好。
可是,什么样的仆人,就有什么样的主人,如今正是孙老夫人的儿子孙昌平当家,他选了这样的伙计,可以反应出,他也是这样的人。原本宝妆起了结交的心思,却很快压了下去。
这康阳县,不只有孙记一家茶楼,有了她的茶艺,她相信,一定能够让其他的茶楼蒸蒸日上。
宝妆气愤地跑出去,压根就没看到,孙记的二楼,正有一个穿着一身锦色长袍,碧玉簪冠发的邪魅男子,朝下看,将刚才二人的话,听的清清楚楚。
正午的烈日洒在身上,她觉得头有些晕,便找了家没开门的店铺门前的石阶上。
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在她的面前穿梭而过,正午的阳光打在她的身上,灼热的气息、滚烫的热浪铺面而来,宝妆一点都不觉得热,相反,一想到他们前世的悲惨命运,想到自己死去的父亲,悲从中来,不由自主地抱着自己的双膝坐在大街上无声地哀伤起来。
她孤单的坐在那里,落寞而孤寂,像是没有家回的孩子,可怜又无助。
而这一幕,正好被对面一位喝茶的看客看了个明白。
只见那人一身白衣,手里头举着一把玉骨折扇,轻轻地晃着,在他的那边,正好是背阴,往下看,就能看到坐在太阳底下的陆宝妆。
她抱着双膝坐在那里,似有千千心结,愁苦万分。
傅思衡摇着玉骨扇子,嘴角衔着一抹风情万种的笑:“风驰,你瞧瞧,大热天的坐在太阳底下,这人莫不是疯了?”
风驰也从窗子往外看,就见到宝妆坐在那里发呆,看看他身上穿的衣裳,虽整洁,却洗的发白,看来应该是哪户贫苦的人家,便说道:“这人怕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吧!”
傅思衡此刻幽幽地站了起来,推开了些窗户往外瞧,冷笑道:“能有什么难题,这天底下,能用钱解决的难题,都不是难题,风驰,丢五十两银子给她!”
风驰忙应了声是,从怀中取出了一个钱袋子,拿了五十两银子,朝宝妆瞄准,一丢,就丢到了宝妆的怀中。宝妆正在想事,全然没有注意到周围的状况,待看到自己怀中的钱袋,打开一看,里头竟然有不少的银子,她大吃一惊!
这老天爷莫不是见她可怜,掉银子给她了?
宝妆撇撇嘴,虽然她很想要银子,可是这银子毕竟不是她的,说不定是人家不小心掉的,还是在原地等等吧,这银子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丢过来的。
宝妆抬头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楼上的窗户,没看到有什么异常,就继续坐在那里等。
傅思衡有些奇怪:“咦?这人捡了银子,怎么还不走?”
风驰这下也觉得奇怪了:“是啊,他怎么还不走?”
“莫不是嫌银子少了?”傅思衡冷笑道:“果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宝妆可千万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坐在那里等失主,就被人安上了见钱眼开的罪名。她等了一会儿,见还么没人来找,这下她也不等了,抖抖腿,站起了身。
风驰看了,忙道:“公子,他要走了!”
再看看宝妆的动作,风驰更是诧异了:“他这是要做什么?”
就见宝妆提着钱袋,站在大街中间喊:“谁丢了钱袋了?”
她的声音很大,本就是正午,街上也没什么人,就是一些小摊贩守着摊子,在背阴的地方偷空补个午觉,所以,宝妆这一嗓子喊起来,声音很大,正条街都苏醒了。
傅思衡本来好整以暇地吃着冰镇的果子,被这嗓子一嚎,吓的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什么情况?”
“公子,您……您自己来看吧!”风驰默默地走到了一边,让出了位置,就见刚才那个坐在石阶上的瘦削的小公子,这一站起来,仰着头,挺着脊背,傅思衡看清了他的模样。
年岁十三四的样子,个头却瘦削的可怜,小小的身板,柔弱的有些女气。
“怎么一副女相。”傅思衡嘀咕道,就见宝妆站在大街上,面对蜂拥过来说钱袋子是他们的人,一点都不见惊慌:“你们说是你们的,你们掉了多少银子?”
一时之间,众说纷纭,说多少的都有,宝妆笑了笑,紧接着又问:“那你们的钱袋子上头绣了什么图案?”
有说兰花的,有说荷花,还有说鸳鸯的,宝妆冷笑道:“实在不好意思,这钱袋子里头的钱数和钱袋子上的图案,没一个人说对的,所以,这钱袋子,不是你们的!”
刚才还跑过来说是他们的人,听了宝妆的话之后,只好一拥而散了,宝妆站在大街上,左瞧瞧右瞧瞧,似乎还在等什么人!
看着大有一副不找到失主,就不罢休的模样。
看到楼下的那一幕场景,傅思衡咧着嘴角笑了笑:“还真是好玩,竟然有人捡了钱不跑的,还留下来找失主!”
风驰也觉得好玩:“是啊,属下也是头一回碰到这样的人!”
钱袋子他是丢了不少,哪一回碰到的不是四下看看,没人发现自己,搂着银子就跑的,还是头一回看到找失主的!
傅思衡想了想:“风驰,你的钱袋子上绣了什么图案?”
风驰摸头说道:“什么都没绣,光的!”
傅思衡阖上了玉骨扇子,翩翩走出了厢房,风驰在后头跟着:“公子,您这是要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