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客厅的上首竟然还放着一盏茶,看茶,还冒着丝丝的热气,而下方的左手的位置上,也有一盏茶,看来,刚刚有客人来过!
宝妆也不管那么多,微微地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站直了身子等着!
透过屏风,宝妆并不知道,里头有人在看她。但见这孩子年岁虽不大,额前的发还留着,应该还未及笄。
江淼整理下衣裳,这才大踏步走出了屏风,见到宝妆,笑着说道:“小公子久等了,刚才看了一业账册,不会怪怨我怠慢了小公子吧?”
宝妆笑了笑,微微地拱拱手:“江掌柜的说笑了,您是绣芫楼的掌柜的,事务复杂,忙才是正常的!”
进退有度,不卑不亢,这让江淼有些诧异,这回长贵曾经偷偷地跟踪过这个小姑娘,知道她可能是周家的人。
周家的那位小姐,周宜凝,江淼是见过的,颜色虽好,在康阳县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只是,如今瞧着这位女扮男装的小姑娘,颜色却是远远地在周宜凝之上,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位姑娘眉眼精致无比,不像是周夫人的娘家人,想来,应该不是周家或者闵家的人!
见江淼打量自己,宝妆何尝又没在打量他。
四十岁上下的年纪,蓄着八字胡,许是保养得当,不仅看不出中年人的疲态,相反,身材挺直、眼神囧囧,完全不像是个生意人,倒像是个练武之人。
宝妆没多想,也不愿意去探究这江淼的来历,她只有一个念头,先赚钱,再打出自己的名声来。
江淼看了宝妆好几眼,就见这孩子眼神清明,幽深如古潭,看着有些渗的慌。
长贵将茶送上来之后就走了,宝妆也不客气,端起茶来就喝,她前世跟着梁明轩去了京城,虽在京城之中的地位很低,可是柳秋菊是个好面子的人,他们家的门第森严、规矩异常的多,到了京城之后,柳秋菊还专门花重金请了教养妈妈到府中教她们各种礼仪,所以,此刻的宝妆,喝茶时,气度雍容华贵,那身男儿装扮,越发显得器宇轩昂。
江淼不说话,宝妆也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耗着。
宝妆气定神闲,丝毫没有面对陌生人的拘谨,要知道,她前世也是做过状元夫人的,在死之前也曾多次参加过一些贵夫人的聚会,这通身的气度显示出来,也能唬唬人!
反倒是江淼,他是个老人了,见过无数的人,跟过无数的人打过交道,可是却从未见过一个孩子,有如此沉稳的气度,当下便厚爱了三分!
“不知道这位小公子,怎么称呼?”茶差不多喝了半盏,江淼是断定这小姑娘是不会说话了,干脆自己开了口。
不过,她不说自己是个女娃娃,江淼便也不说破。
宝妆放下手中的茶,笑道:“我姓陆,江掌柜的,唤我小陆就行。”
这是不打算把自己的真实姓名透露出来了。
江淼也不急,也不多问:“小陆?”
他的脑海里头想到长贵给自己的讯息,周家前段日子来了一家人,听说是周家的大小姐,夫君过世之后,就回来投奔了娘家。
那位大小姐的夫家,就姓陆。
看来,这位小姑娘,是那位周家大小姐的女儿了。
江淼自然认定了人,便直接开篇名义地问道:“上回你说,双面绣,可是什么?”
宝妆从容地答道:“绣芫楼的绣娘技术非常不错,只是可惜,帕子的正面和反面还是有些不同,我所说的双面绣,其实就是在同一块底料上,在同一绣制过程中,绣出正反两面图像,轮廓完全一样,图案同样精美。”
“你的意思是说,这双面绣,绣出来的东西,两面是一模一样的?”江淼上回救仔细观察过了绣芫楼的帕子,正面异常精美,只可惜,反面就有些潦草,通过上回宝妆说的双面绣,他心中就在猜测着,是不是两面相同,果然,真被他猜中了!
宝妆点点头:“自然!”
江淼有些激动:“小公子,可以成品给江某人见见?”
宝妆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一块自己平时用的帕子。她的帕子是洁白的一块,这两日,正好闵氏送过来的绣线有的多,她就抽空扎了几针,绣了几朵小小的红梅,就是防备有朝一日到绣芫楼来,要给江淼看的!
江淼看这帕子已经用旧了,可是上头的丝线却还是新的,暗暗猜测,这红梅怕是这几日才绣上去的!
宝妆实在是没钱去买原材料,只能如此节省了。可即便是简简单单的几朵红梅,也被宝妆绣的栩栩如生,如活的一般。特别是背面和反面一模一样,压根就分辨不出来,哪面是正面,哪面是反面。
若是这样的绣艺真的绣在一块完整的帕子上,那才叫震撼呢!
江淼眼中闪过欣喜和激动,自然落在了宝妆的眼中,宝妆不动声色,只当自己没看见,二人之间,暗潮涌动。
江淼正在寻思着该如何开口,宝妆心中也暗暗算计着自己的成功率。
“陆公子,这绣艺果真是精湛,比绣芫楼的绣娘,果真不知道好了多少倍!”江淼由衷地惊叹道,想到之前,自家主子跟自己说的话,江淼略一沉吟,就开了口:“陆公子,我们合作,你看怎样?”
“怎么合作?”宝妆强力压制着心中的激动,淡淡地回应道。
“我不管你这帕子是何人所绣,你这帕子今后,都到我绣芫楼来寄卖,除了开支,卖出去的收益,我三你七,如何?”江淼伸出三根手指头,问道。
我三你七?
没想到这江淼倒不是个心狠贪财的人。宝妆略一沉吟,她满口就答应了下来:“自然是可以,不过,我也有一个要求!”
见宝妆答应了自己的建议,江淼心中一喜:“陆公子但说无妨!”
“我只在你绣楼中寄卖,但是我想打出自己的名号来。”宝妆眼神灼灼地说道。
赚钱是第一件大事,第二件事情,就是把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通通都抢回来。
是她的,这重新活过来的一生,她通通都要死死地攥在自己的手心里头,包括命运,包括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