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妆笑道:“八月十五的时候,正好要送节礼,到时候姐姐跟你一起去学堂给先生送节礼去。”
大周朝的规矩,推崇尊师重道,学堂先生的礼遇都很高,也受百姓的拥戴,逢年过节地拜访先生也是大周朝历来都有的风俗。
宝隽听说姐姐要跟自己去学堂给先生送节礼,脸色微凝了凝,什么话都没说。
陈瑾楼别看年纪小,却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在文公书院第四次提前走了,赶在傍江书院下学之前,守在了门口。
同往常一样,傍江书院一开门,形形色色的穿着统一服装拿着统一竹箱的学子出来,陈瑾楼张大了眼睛找,还是没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元宝一直跟在公子后头,自从上回下雨,公子跟府里头的人走散之后,元宝就一直都跟在公子的身边了。
元宝:“公子,会不会真的不在里头啊?”
陈瑾楼摇头,那日刚好就是傍江书院放学的时间:“应该不会的,他应该在里面的。”
眼看着学子们已经走干净了,元宝努努嘴:“公子,说不定人真的不在里头呢!天已经晚了,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陈瑾楼摇摇头:“不行,那可是我的恩人,无论如何都要当面感谢人家!”
那日下大雨,他还未把人留下来,人就已经走了,陈瑾楼都没有当面跟那为小姐姐二人道一声谢,总觉得是个天大的遗憾。
元宝不说了,二人又等了一会儿。
傍江书院的门虚掩着,已经许久都没从里头出来人了!
就在夜色快要黑下来,陈瑾楼几乎都要放弃了的时候,书院的门吱嘎一声响了。
一个穿着蓝色直裰,头上绑着蓝色缎带,手里拿着竹箱的一个学子走了出来。
身形削瘦,年纪不大,赫然就是那日送自己回家的二人中的一人。
陈瑾楼有些激动,快步迎了上去。
还未走到,就听见傍江书院的门人不齿地说道:“你说说你,来做事都要打扮成学子的模样,唬人了?”
那门人一句嗤笑话让宝隽眼眶子立马就红了,他再坚强不过也是个八岁的孩子。
他红着眼睛走下了台阶,等到转身的时候,那本来委屈的脸立马就换了一副颜色,眉眼弯弯,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整个人更是呈现出了一副昂扬向上开朗乐观的状态。
元宝看到公子等了四天的人,就这么从自己的面前走了,他忙去推推陈瑾楼:“公子,怎么不去唤人啊?”
陈瑾楼想到刚才那门人挖苦的声音,心下有些奇怪:来做事都要打扮成学子的模样,难道他不是傍江书院的学生?
可是,为什么又要穿成这幅模样呢?
若是傍江书院的仆人,为什么要穿上傍江书院学子的衣裳呢?
元宝压根就没想那么多,眼看着人已经进入了人流里头不见了,不由得着急了:“公子,人不见了!”
陈瑾楼嗯了一声:“不见了就不见了吧!”
“公子,那可是你等了四天的人哎!”
“我已经知道他是傍江书院的学生,不就已经够了吗?”陈瑾楼反问道。
元宝想想,也是这样的。
陈瑾楼想的却不是这样的,刚才那门人挖苦自己的小恩人,小恩人明明是强装笑颜,自己离的这么近,上前去打招呼,无疑是摆明着自己听到了刚才的话了。
那小恩人一定会更难堪的。
反正已经知道他是在傍江书院的,那就已经够了!
要道谢的事情,不急。
听着学堂里头传来的朗朗读书声,宝隽手里头的动作稍微停了停。
他正蹲在院子的青石板砖上擦地。
从进傍江书院的第一日起,他以为自己真的是来读书的,高高兴兴地换上了傍江书院的衣裳,拿了竹箱,还拿了课本,就等着院长带自己去班上的,哪里知道,那院长压根就没带着自己去班上,而是带着自己来到了杂物间。
之前的话还历历在目。
“周家把你送进来,虽说是让你来读书的,可是这银钱教的却不够,也只够你拿了衣裳竹箱和书本,其他的就不够了,你若是想要读书的话,就只能自己在傍江书院做事赚钱。”
当时宝隽诧异地都闭不拢嘴了。周家只给了衣裳竹箱和书本的钱,其他的都没给?
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去告诉姐姐,可是那人又说了:“这事情也怪不得周家,周家人也是为了你好,你若是不想待在这里呢,你大可以走人,但是再想要找个能以工读书,听到读书声的地方,你是找不到了!周家也不可能让你去文公书院读书,所以,你要是想读呢,就好好的留下做事,要是不想读的话,我这里也不留你!”
康阳县只有两家书院,除了傍江书院就是文公书院,而文公书院的束脩是傍江书院的两三倍,周家确实是不可能让他去文公书院的。
而这个地方,虽然要做事,可是总进了学堂的门了,自己多勤奋点,做事的时候认真地听听课,也算是间接学习了。
宝隽想了想,最后还是咬牙:“好,我留下!”
就这样,他每日穿着傍江书院学子的衣裳,拿着书箱,来到傍江书院,看样子像是读书,可是真正到了里头,他却是打扫卫生的小厮。而且,他做的这一切,还不能让家人知道,一直都藏着掖着。
此刻学堂里头正在教大学,正是宝隽之前学过的,听到里头的见解,不由得听的入了迷,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些。
余牧从院长的房间走了出来,四处巡视,刚好看到蹲在地上,本该擦地砖的陆宝隽正认真地听读书声,不由得蹙了蹙眉头。
白鹿跟在后头,看到蹲在地上,此刻穿着下人服侍的陆宝隽,不忍地皱了皱眉头。
“你在做什么?”一声威严且夹杂着怒火的声音从头上传来,宝隽思绪被拉回,看到余牧那怒气冲冲地样子,知道自己又犯错了。
宝隽忙站起身来,双手垂在胸前,毕恭毕敬地叫道:“院长……”
余牧冷眼斜睨了下陆宝隽,想到这人身份地位,寄人篱下,就没啥好感:“你今天的任务都做完了?”
宝隽忙摇头:“还没有。”
余牧的脸霎时黑的跟锅底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