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眠，你去帮我准备一辆马车。”
她侧头小声对月眠说。
月眠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她并没有上前，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杜姨娘神色不忍的看着纪玉恒，“辰儿，别管我了，你自己去找个营生吧，我这副身子，定会拖累你。”
幸好破庙内有一个缺了口的陶罐，纪玉恒拿过来，用事先准备好的水洗了洗，没有理会杜姨娘的话，而是默默的将药材放进罐子里。
“都怪母亲不争气，没有护住你，眼下便是更不能拖累你了，辰儿，以后或许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杜姨娘不停的说着，起初纪玉恒并未在意，只是不时皱皱眉头，但到后面他也有些听不下去了，直接打断她道：“够了！能别说了吗？”
杜姨娘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愣愣的看着他。
“你是想让我做抛弃生母的不孝子吗？”
杜姨娘忙接话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既然不是，就别说了，我也不会丢下你不管的，我不像纪家人那样没人性。”
杜姨娘眼神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前的儿子，从前一直以为他沉默寡言，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绪，但是这一刻，却忽然让她意识到，自己从未真切了解过自己这个儿子。
“可我们…什么也没有了…”
“只要人活着，总会有办法，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我们活生生的人。”
距离虽远，但佟云殊依旧能从他的脸上看到一抹坚毅。
这话听在佟云殊的耳朵里，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是啊，蝼蚁尚且偷生……
纪玉恒将陶罐架在了木柴上，没有放稳，陶罐险些摔倒，里面已经倒了水，若是摔倒，将会白忙活一场。
就在陶罐即将摔倒之际，一只手伸到前面扶了一把。
纪玉恒下意识的抬头，便看到那张有一段时日未曾见过的面容。
“二少夫人！”
一旁的杜姨娘诧异的开口道。
佟云殊将陶罐接住放在一边，朝着他们露出一抹淡笑，“杜姨娘，玉恒。”
“你怎么会在这？”杜姨娘忙问道。
“我是跟着你们过来的。”
“啊…为何……”
佟云殊看了他们一眼，道：“我也是才知道纪家竟然将你们也赶出来的事，知道之后，便让人打听你们的动向，找到你们的。”
杜姨娘了然的点了点头，“让你见笑了。”
“没什么，我知道人善被人欺，日后若是想活命，就得自身强大起来，你们愿意跟我走吗？”
“跟你走？又能去哪？我们不能拖累你啊。”杜姨娘犹豫道。
佟云殊笑了笑道：“没关系，你们两个人我还是能承担的了的，而且你的身子也不能再拖了，玉恒一个人带着你也不方便。”
纪玉恒一直埋着脑袋没有吭声，也不表态。
佟云殊顺着杜姨娘的目光看向了纪玉恒。
“玉恒，走吧。”
纪玉恒神色挣扎道：“我们不想拖累你。”
佟云殊拍了一下他的肩头道：“这不是拖累，你是司彦唯一的弟弟，怎么说我都应该尽些责任和心力的，而且我也没有你们想的那么脆弱。”
纪玉恒看着她，神色犹豫不决。
“夫人，马车已经候在外面了。”这时，月眠走了进来。
佟云殊没给他们犹豫的时间，拉了纪玉恒一把，“走吧，马车可等不了太久。”
说完，又过去扶住了杜姨娘的身子。
杜姨娘有些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月眠。
“放心吧，他不是坏人，是过来给我帮忙的。”
最终，两人还是跟着她上了马车。
佟云殊将他们二人带到了自己事先就已经买好的宅子。
“少夫人，你这是……”
“既然已经出了纪府，您便唤我的名字吧。”佟云殊对杜姨娘说道。
杜姨娘点了点头道：“云殊，你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宅子？”
佟云殊回想起之前跟纪司彦说过的话，那个时候以为他心有所属，所以说出在外面寻找住处的事，之后没过多久，她便让人物色，觉得可以居住就买下了，没想到现在却派上了用场。
至于先前被送到侯府，完全是在她神志不清的时候发生的事，且她也不是很愿意自己一人住在那冷清的宅院。
得了纪灵珺的安慰，她的心里勉强能好受一些，并且这段时日也得了他们不少的照顾。
她忽然想起雪空大师所说的话。
纪家并非都是大奸大恶之徒……
说的应该就是他们吧。
或许雪空大师早就预料到了，所以才这般指点她。
佟云殊将两人带进了房间。
“这宅子是司彦之前留给我的，只是纪家不知道而已，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你们正好能住下。”她这么说，是不想让他们有压力，免得平添他们的负担。
“原来如此，云殊，司彦已经走了，其实你可以过自己的生活，不必顾及我们的。”杜姨娘低声开口道。
听到这话，佟云殊脸色一阵恍惚，她没接话，而是转身对月眠说：“去请个大夫过来，给姨娘看看吧。”
见她有意避开这个话题，杜姨娘也没有再多问，意识那是她心里不可触碰的伤痛。
一旁的纪玉恒将眼神投在了她的身上，她虽然神色如常，但眼神中的落寞却让人不容忽视。
纪玉恒也在心里暗暗发下誓言。
将两人安顿好之后，又得知纪家紫竹院的一众仆从被赶出来的消息。
桑榆带着几个人到了岁和居。
佟云殊赶到的时候，几人忙朝她走了过来。
“姑娘！奴婢听说您被大夫人赶出去了，一直惦记着您，但大夫人关着我们，不让我们出去，今日将我们放出来，看到您没事真是太好了！”桑榆走到她面前，神色激动道。
佟云殊拍了拍她的手道：“我没事。”
“姑娘，紫竹院的人都被赶出来了，他们能走的都走了，这些人无处可去了。”桑榆指了指身后的那些人。
青黛也走了过来，“少夫人，无论以后如何，我们都愿意跟着您。”
佟云殊看了他们一眼，道：“只要你们愿意跟着我，我不会放弃你们任何一个人。”
这些人都是在紫竹院跟她较为亲近的，宋氏既然能做到这个地步，那么她便等着日后的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