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婆子怎么能这么重！真是的！”
佟云殊躲在墙角，听着两人骂骂咧咧的声音，一直到宅子后面老远一截的土坑旁。
两人还拿出工具正准备挖，佟云殊朝着他们的方向扔着石头。
正巧到了傍晚时分，两人又干着这差事，心下自然慌张，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几个来回，终于忍不住了，扔下工具就往外跑。
“啊！有鬼啊！”
两人落荒而逃，佟云殊站在原地，双腿有些僵硬。
刚才听到两人的牢骚声，她便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但转念一想，刘氏还指望着她办事，不敢肆意妄为。
想了想，还是快步走到了草席旁，颤着手将草席打开。
紧接着便看到了里面的人。
这里面的人除了张嬷嬷还能有谁。
佟云殊不敢相信，刚刚还活生生站在她面前的人，此时此刻竟变成了这样。
张嬷嬷一脸的苍白，嘴唇却泛着深紫色，显然是中毒的迹象。
一个时辰前，佟云殊一行人刚走，张嬷嬷便被押了下去。
刘氏正要高兴，却得知张嬷嬷服毒自尽的消息。
“这老婆子，净坏我好事！”刘氏站在张嬷嬷面前，皱着眉头道。
“刘姨娘，你休要拿我威胁姑娘，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张嬷嬷口中不断喷涌着血水，眼神却坚毅无比。
“还不快请大夫过来！”刘氏喊了一声。
张嬷嬷拉扯着刘氏的衣角，冷笑道：“这毒无药可解，你想用我威胁姑娘，让你的女儿飞上枝头，等着下辈子吧！”
刘氏气的一脚将张嬷嬷踹开，冷笑道：“真是个蠢货，你以为你死了，她会知道吗？”
“你……”
“你可别忘了，这里是佟家，所有人都得听我的，没有我的吩咐，谁敢透漏你已经死了的消息。”
刘氏从一旁的架子上拿出一把匕首，缓缓走到了她面前，“蠢货，你不是想死么，那我就满足你。”说完，直直将匕首扎进了她的胸膛。
一旁的仆从早已看呆了。
佟云殊抱紧了张嬷嬷的身子，一连喊了好几声，她才缓缓睁开了眸子。
见状，佟云殊忙开口道：“张嬷嬷，你坚持住，我现在就带你走！”
说着，便要抱着她起身，张嬷嬷却按住了她的手，“没用的，姑娘，这毒无药可解，没想到老奴还能剩下一口气，能够在死前见姑娘一面，老奴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张嬷嬷，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佟云殊说着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张嬷嬷反而露出了一抹微笑，轻轻摸了摸佟云殊的泪痕，“姑娘，老奴不愿成为您的负累，刘姨娘想用老奴来威胁您，即便您这次答应了，或许还有下次，她的要求也会越来越过分，您在纪家过的想必也不容易，那侯府岂是说进便能进的。”
“幸好…桑榆跟着您走了，老奴也就能放心的离开了……”
张嬷嬷看着她，眼里满是不忍。
佟云殊也是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
“张嬷嬷，你怎么这么傻…为了我值得吗？”
“怎么不值得了，能陪您这么多年，老奴已经很满足了。”
“咱们姑娘，多好的人儿，可就是命不好，生得这样一个家里，幸好走出去了，日后…日后可要离这破败的佟家远些…再远些，不论遇到什么事，都要活下去，过好每一日，让那些欺压过您的人…遭到报应！”
张嬷嬷说完这些，已经用完了所有的力气，那只血迹斑斑的手也是无力的耷拉了下去。
直到她缓缓闭上眼睛，无论佟云殊怎么喊都没有任何反应。
而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佟云殊无奈，只好放开了张嬷嬷，快步躲到了角落。
刘氏带着仆从，仆从的手里拿着一支火把，直接扔到了张嬷嬷的身上。
佟云殊站在角落，眼睁睁的看着那火势逐渐变大，直到…张嬷嬷的尸体彻底变成了一堆废墟。
她奋力的捶打着墙壁，好像已经感受不到疼痛。
“夫人，若是姑娘知道了张嬷嬷已然不在的消息，恐怕……”
“她不会有知道的那天。”刘氏一脸笃定道。
“您的意思是……”
“等她没有了利用价值，也就是她死的那天了，一个小小的丫头，瞧把你们吓得那个样子。”
从佟家踉跄着出来，佟云殊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干了。
幼时，母亲离世时，她曾见过一面，面色寡淡苍白，之后便像睡着了一般。
可是刚才……
张嬷嬷的面容不断在她的脑海中重现，口中就像是有吐不净的血水，瞳孔逐渐扩大，直到无神……
再之后便是那样一把燃烧的极旺的火苗。
前一刻还活生生的人，立马变成了一具僵硬的尸体，直到化为灰烬。
这是她之前从未见过的。
到现在胸腔内还在不断的跳动着，如同在击鼓。
张嬷嬷…最终为了不成为她的拖累，而死在了刘氏的手里。
骏马缓缓地在街头走着，漫无目的的走着。
抬眼望去，醉仙楼内的生意却无比的好。
小二热情的站在门口招揽客人，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佟云殊觉得讽刺极了，这家酒楼正是他们佟家的酒楼。
一向生意冷清，如今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客人成了平日里的两倍。
她的手缓缓握紧了缰绳，凭什么他们能够这般潇洒肆意？
当年母亲去世没有多久，佟柏庄便将刘氏抬了上去，她永远记得从那次之后，佟柏庄的心里便没了她这个女儿，也没了母亲的位置。
可那时，她无比愚钝，只记得母亲所说的，女子要守妇道，守规矩，不要做大逆不道之事，一直这样下来，她也变得越发懦弱，懦弱的自己都嫌弃自己。
此刻的自己…就像是被最后一根稻草压死的骆驼。
既然她的人生已经烂成了这样，那还有什么好顾及的？
既然她刘氏已经打好了算盘，那么…她便满足她。
正想着，迎面传来一阵刺耳的马鞭声。
她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见一匹白色的骏马直直的朝着她的方向奔了过来。
她正要下马，奈何已经没有反应的时间。
一时间，两匹骏马迎面相撞，佟云殊的身子不受控制的滑下了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