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大娘的话说动了她,还是她动了恻隐之心,觉得进了城随便一打听,就能让人将她送到纪家,就这么答应跟他们一块走了。
“姑娘你可不能再打扮的像之前那副贵女模样了,这样走在路上该多不方便啊,且这穷山恶水的,再遇到坏人就不好了。”
纪婉露望着水盆里的自己,她依旧坚持将头发梳的整齐,即便这里的条件不允许,打扮的也还算体面,昨日将之前穿的衣裳洗了,今日便干了,想着穿着这身衣裳走,应该很容易被人找见,可大娘的这番话……
倒是有些道理,在这荒郊野外的,亮出她纪家嫡女的身份也不太合适,这些农户懂什么?
想来想去,还是将身上的衣裳换了,换成了大娘给她准备的粗布衣裳,头发用一块布给包住了。
再看看水里的自己,妥妥一副乡下村妇的模样,不过脸还是白了些,与这些农户比起来显得格格不入。
正这么想着,大娘粗糙的手就摸上了她的脸,她有些不适应的后退了两步,皱眉看着大娘。
“这样才像话嘛!你看哪个乡野村妇打扮的像你这么细皮嫩.肉的,那样搞不好就被坏人盯上,到时候给你卖了你都没有办法。”
听着大娘的话,她又看了一眼水里的自己。
原来刚才被她摸那么一下是给她脸上涂了锅底的灰,这下脸上彻底黑漆漆的了,十分丑陋,连她自己都有些嫌弃自己。
但为了能逃命,早日回家,她还是忍下了。
她坐上了农户大爷事先准备好的木车,用一头牛拉着,后面的车不像马车一样有车厢,而仅仅只是一个能拉货的半车厢,没有车顶,牛拉起车来有些颠簸。
农户的儿子在前面赶车,他们三个则拥挤的坐在后面,十分难受。
佟云殊和纪司彦两人还是按照那天的轨迹找到了城郊,但仆从告诉他们,周围的人家都问过了,说没有见过纪婉露。
佟云殊总觉得纪婉露应该不会跑多远,那天从马车上摔下去,以纪婉露那娇嫩的身子,应当是受了伤的,受伤之后更不会跑多远。
“我们顺着左边那条路过去看看吧。”佟云殊指了指靠左边的路岔口,纪司彦没有质疑她,而是直接御马过去了。
他们走到了她放纪婉露下车的地方,顺着那条路找到了一处门未关的院落。
“少夫人,那天我们问过这里了,农户大娘说没有见过之后就把门关上了,今日不知怎的…竟未关门。”随行过来的仆从解释道。
佟云殊看了纪司彦一眼,随后他便下了马,然后伸手将佟云殊抱了下来。
顾不得多想,几人迅速进了院落。
只见屋里干干净净的,只摆放了几件简单的家具。
“这家人是已经搬家了吗?”仆从猜测道。
佟云殊没有吱声,而是转身去了厨房,伸手在锅炉上摸了一下。
眉心微蹙,“锅炉还有余温,应该没有走远,你们让人顺着这条路找找。”
仆从也没质疑她的意思,转身便出了院子。
一旁的纪司彦问道:“你怎知她来过这?”
佟云殊看了一眼门口旁边放着的清水,“纪婉露毕竟是大家闺秀,这里没有镜子,就只能用水来照面了,且这个发簪我见她拿过。”说着,从衣袖中拿出刚才在房间里的床角翻到的发簪。
正是那天纪婉露发疯刺伤她的发簪,所以她记得很清楚。
不知道纪婉露是忘记戴了还是故意留下的。
纪司彦轻轻点了一下头,“走吧,我们继续找。”
佟云殊有些忧心,“如果按他们所说,那就说明这家农户不怀好意,否则为什么会将东西收拾的干干净净,一早匆匆忙忙的走了,许是怕我们的人再次找到这,那么要找纪婉露恐怕就有些困难了。”
纪司彦思虑片刻道:“若是如此,婉露跟着他们应当十分显眼,要找应当不难。”
听他这么一说,佟云殊立马反应过来。
“不,他们若是有意,必然不想让我们找到他们,纪婉露再怎么样,也是富贵人家的孩子,穿着打扮自然与他们不同,若是不想让我们找到,那么……”
“乔装打扮。”
两人得出结论之后,再次上了马。
看着身前神色认真的女子,纪司彦的嘴角扬起了一抹弧度。
赶路几乎赶了大半天,纪婉露被晒的口干舌燥的,一口水都没有喝过。
“大娘,要不我们在前面停一下吧,我实在有些忍不住了。”她哑着嗓子说。
大娘看了一眼身旁的大爷,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大爷没有说话,大娘笑着说道:“姑娘你再忍忍,咱们就快要进城了,到时候你再好好歇歇也不迟。”
纪婉露疑惑道:“为何要这么着急呢,你们有什么事要做吗?”
一直未曾说话的大爷开口道:“姑娘,你的问题太多了,省着点力气吧。”
纪婉露的心不由得慌了起来。
他们走了这么久,都还看不到城里的影子,一路上的店家都不多。
她记得进城应当没有那么远,那天跟佟云殊一块的时候,很快就到了城郊啊。
一直到傍晚时分,车才停了下来。
他们到了一家简陋的客栈。
要了几个简单的饭菜,几个人就坐了下来准备吃饭。
纪婉露的肚子已经饿的咕咕作响了,哪里受过这样的罪。
即便那糙米难以入口,她还是吃了下去。
“夜里怎么办?”她问。
“先在这里住一宿吧,明日一早再赶路。”大爷说。
终于能休息了,纪婉露深深松了口气。
夜里刚上.床就昏睡了过去。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有一些走路的声音,睡的很不安稳,半夜时分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悄悄走到了门边,就听到了有人在说话。
“这丫头样貌不错,还是个雏,应当能卖个好价钱,希望这一路上别出什么幺蛾子,明天应该就能到买家手里了,你们两个都警醒着点。”
“那当然了,你没看那姑娘那副傻样,估摸着是深闺女儿,那般好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