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裴年放狠话时,时刻注意齐卿璇的反应,发现她并没有像昨天那样精神失常,而是整个人像泥塑木雕似的,行为和表情都十分呆板,她口呆目顿的模样简直让钱裴年怀疑她到底有没有听懂自己说的话。
齐卿璇慢慢的从床上爬起来,把自己卷起来,双手抱着双腿,缩在床头,把自己的头埋进自己的怀抱里。
齐卿璇甚至连哭泣都停止了,眼泪在眼眶中凝滞,许久才沿着苍白的脸庞慢慢滴落在床单上。
“一个只会哭的女人,不配做我钱裴年孩子的母亲。”
“齐卿璇,我现在问你,你到底要不要治病?!”钱裴年把狠话都讲了个遍,但是齐卿璇毫无反应,他实在是黔驴技穷,面对齐卿璇真的是无计可施。
骂又骂过了,打又不能打。钱裴年只好坐在一边,看着她,防止她做傻事,以及等医疗团队的到来。
此时钱裴年正在心里默默复盘他刚刚说的狠话。
‘会不会太伤璇璇的自尊心?唉,怎么办啊......说狠了她难受,不说自己难受......最重要的是,今天不提,她以后还这样怎么办?有病就得治啊......’
过了许久,齐卿璇才愿意抬头望向他,小声的说:“裴裴,我想出去逛逛,可以吗?”
“想去就自己去,问我做什么,难道......还想我陪你吗?我......日理万机,你知道公司有多少事等着我处理吗?”说完,还装模做样的拿出手机拨来拨去,指点江山的模样还有模有样的。
钱裴年为了不让自己前功尽弃,如今还努力保持着他刚刚那副高冷绝情、高不可攀的模样,实则内心既无计可施又担惊忍怕。
“对不起,打扰了,那我先出去一下......”齐卿璇还非常谦卑的向他举了个躬,她这副跟自己非常有距离的模样让他浑身刺挠,他下意识想留住她,不想让她离开。
“我说让你走了吗?待会你不知道滚哪里去了,还要麻烦我去找,就在这里呆着,哪里也不许去!”钱裴年声色俱厉,想把齐卿璇给吼住,想让她留在自己的眼前。
没有办法,他完全不放心她自己去放风,万一她是真的心里有疾病,上了高楼或站在水边毫无留恋的纵身一跃......就算他可以跟在身后,那在外边也是危险重重,还是先等医生来了再说......
‘璇璇,抱歉!等你康复之后,或者你把自伤的毛病改了之后,我一定带你去游乐场、动物园......或者你想去看瀑布,都没有问题......’
“好,那我去洗个澡,身上好多汗......”齐卿璇十分乖巧,说不让出去,还真的不出去。
齐卿璇进到浴室以后,坐在浴缸边上继续发呆,偶尔抬起头来,周围看看,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起身......
她首先是打开了窗户,玻璃窗户一开,凉风便吹袭而来,把她本就凌乱的发丝吹得更乱,整张脸都被头发给遮住了,她往下一瞧,下面的景色很好看,树木郁郁葱葱,一片不同品种的花儿种一起,成渐变色的花海,静下心来,还能听到远处的山泉叮咚作响,环境优美又宁静......
“在那里长眠,应该会挺舒服的......”
齐卿璇,你无论走到哪里都遭人嫌弃,你已经无路可走了,也许“死路一条”,也算是一条出路......
齐卿璇低眼一直瞧着那片花海,心生向往,抬脚便想跨过窗台......只要往下跳,以后就再也没有人会嫌弃你了......
但是很快,齐卿璇的脚趾和脑袋便被撞疼了,原来她一直聚精会神的欣赏楼下的花海,忽略就在眼前的不锈钢护栏,直愣愣的就往上撞,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
她缓慢的伸出手捂住自己的额头,额头很痛,但是她也只是微皱起眉头。这种疼痛把她撞清醒了,她不能死在这里,这里是风景旅游地,死在这里不仅妨碍到别人,她还会被挪来挪去,地址还是得另选。
至少找一个山清水秀、杳无人烟的地方,她要既死得舒服,也不会碍到别人。
她折腾了一会,爬上爬下,身上的汗流个不停,来都来了,那就洗个澡吧。
钱裴年听到异常的声音,连忙跑到卫生间门口,使劲敲门大喊。
“齐卿璇!齐卿璇!你在里面做什么?!”
齐卿璇未能及时回复他,因为她脱衣服正正脱到耳边,手臂和衣服遮挡住了声波,使她听不清,只听到好像有奇怪的声音,正准备开口询问发生什么事,钱裴年已经撞门而入了......
钱裴年撞开门后,看到她完好无损,没有受伤是安心不少,但同时也社死一把......
齐卿璇见他突然闯进来,呆头呆脑的,手上的衣服也掉在了地上,还不谙世事的问他:“你也要洗澡吗?如果你很急的话,你先......”
齐卿璇如今万念俱灰,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什么所谓,只要不妨碍到别人,似乎什么都可以让步一样......
即使钱裴年对她说了那么多羞辱的话,齐卿璇都没有生气,因为她觉得他说的都是实话,是她故意纠缠他,是她瘌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要脸的抱着他,不让他离开......
明知道自己身患顽疾,却还要生宝宝,这难道不是没有责任心的体现吗?宝宝一出生,便没有了母亲......
但是齐卿璇想更深一层,她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能宝宝也会嫌弃她这个母亲,也许她离开了,宝宝也会开心。
齐卿璇真的好喜欢钱裴年,很想呆在他的身边,刚刚的跳楼不成反撞疼,让她清醒......是了,别太笨......
反正终究一死,爽了再说。反正已经死皮赖脸的开始了黏在钱裴年的身边,那就继续,反正他说过,只要自己给他生个宝宝,就能留在他的身边......她这一年努努力就好,只要多做好事,有个强健的体魄,应该可以把宝宝顺利生下来......
然后她顺便在手术台上一死,天下太平。宝宝不会嫌弃她,裴裴也不用再生气、宝宝也不会因为被她教育而变得蠢笨、死在手术台上也不会遭到别人嫌弃......似乎一切都很完美......
不就是看医生吗?有得必有失,能有裴裴陪着她一年,稍微牺牲一下,扎几针,做几回噩梦,多大点事呢......反正生孩子的时候,也是有医生的,现在先熟悉一下,免得令宝宝不能安全出生,那可就糟糕了。
“你洗......你洗......”钱裴年此时好像盲头苍蝇一样,转来转去才找到门口,想给她关门,但是门栓上的螺丝已松动,还掉了下来,门自然而然的往下掉。
眼看着就要砸到齐卿璇,钱裴年飞身一纵,把她搂在怀里。两人是成功躲开掉下的门,但是由于齐卿璇重心不稳,连带着钱裴年往下坠,两人一同掉进装满水的浴缸中,霎时间,水花飞溅,不仅两人全身全湿透了,连带着浴室里的其他东西也溅上了水。
幸亏有水作为缓冲带,否则两人一定摔得鼻青脸肿。
齐卿璇因为上半身短,整个人被淹在水里,钱裴年马上把她捞起来,她呼吸困难,咳嗽不停,钱裴年轻轻的拍她的后背,帮助她缓和呼吸,还给她整理湿透的头发,不让碎发戳到她的眼睛。
“璇璇,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哪里疼,你告诉我听......”钱裴年惊魂未定,生怕把齐卿璇甩出好歹来,在她身边左看右看,想看看她有没有摔伤。
“没有,我就是全身都湿了......”
虽然齐卿璇已经说了自己无碍,但是钱裴年仍然坐立不安,他站起来的同时,把大手伸到她的咯吱窝下面,顺势把她整个人拎起来,她的双脚都离开了水面。
他观察的时候,还觉得这样观察只能看到一面,还会换着拎她的手势来以此换观察的方向,例如察看她后背有无受伤时,便一只手臂横在她的胸膛前,同时穿过她的两个咯吱窝,手指拽紧她侧身的软肉来控制她的上半身,不会让她乱动和掉下去,她就像一块毛巾一样被钱裴年摊在手臂上,方便他仔细地检查。
上下前后左右都检查了,没有发现她受伤。他那被紧拽的心才被松开,他深深叹了口气后,慢慢的将她放回浴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