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裴年听到她说的话,眼睛酸涩无比,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他情不自禁的把她搂得更紧,他温热的侧脸也去和她冷冰冰的侧脸相贴合,使他们两个人的身体彼此紧紧贴合,不留一丝的缝隙,似乎这样,钱裴年才会真正感受她鲜活的存在。
“没事的,不会有事的,我们先检查再说。”此时,电梯也已经到达指定楼层,自动打开了电梯门,钱裴年也似乎为自己加油打气一般,深深提一口气,眼睛目视前方,坚定地迈出步伐。
前锦医院的医生和护士早就收到钱家的信息,一切都准备就绪,就等钱裴年带人过来。他们所在的楼层是钱家专属的,只服务于钱家人。
“你待会就进去做检查,我在外面等你,好不好?”钱裴年把怀里郁郁寡欢的齐卿璇颠两下,温声哄她。
齐卿璇现在倒是没有哭了,但是情绪也很低落,感觉她会随时又开始崩溃,一说话那种丧气感迎面扑来,她的话里话外都表达出自己活不久了,什么都可以随便的感觉。
但是,她好像也不是什么都可以随便,比如说现在。
她看到医生和护士从房间里出来,后面有各种仪器,药品还有针剂,她忍不住闭眼打哆嗦,手里一直攥紧钱裴年的衣领,呼吸急促,很是不安。
钱裴年感受到她再次惶恐不安,以为她还在恐惧刚刚的枪战,便开口安慰她:“璇璇,那些人都已经被抓走了,这里很安全的,你看,那么多保镖,都可以保护你。”他还抱着她缓慢转身,让她看此时这层楼有多少黑衣人驻守,想让她安心。
但明显齐卿璇并不买账,她听到钱裴年的话,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仍然死死的闭着。
站在一旁等候的医务人员也纷纷劝说齐卿璇,有个护士姐姐凑到齐卿璇的跟前,以柔和的语调跟她说话:“这位妹妹,你放心,我们不会弄疼你的,检查不会用很长时间的。”
“对,我们主要检查你的四肢是否受伤,胸腔和脑部有无受损,这些检查都很快的,你不用害怕。”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医生也忍不住开口劝说,看到小女娃受惊吓的模样,战战兢兢的,真的让人心酸。
“是的,是的,不需要害怕,钱先生会在外面等你的。”
他们越说齐卿璇就把自己缩得越紧,攥住钱裴年的衣领也愈发用力,他的衣服早就被她又拽又蹭搞得布满皱痕。
她抗拒的反应实在过于反常,就算一般小女生经历了什么恐怖的事件,也不会抗拒给医生做检查,她现在的模样,倒不仅仅是害怕枪战,连医生也害怕。
果然,齐卿璇在医生们的轮番靠近与游说之后,又开始红了眼眶,抽抽嗒嗒的哭了起来,她今天真的眼泪没有停过,钱裴年胸前的衣服都被她的眼泪浸湿一大片。
医护人员见状,面面相觑,他们站在这里,讲到口水都干了,眼前这位纤细单薄的小女孩反而更加害怕,他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此时一个护士姐姐悄咪咪的向领导提出建议:“要不要把精神科的徐主任喊来。”
本来这层就很安静,从齐卿璇再次流眼泪后,就再也没有人讲过话,连钱裴年也没有说太多话,只是抱着她到处走,时不时摇一摇,拍一拍,像哄孩子一样哄她。这位护士姐姐以为自己的声音已经够小了,但是她低估了环境的安静程度和齐卿璇耳朵的敏灵程度。
精神科......
齐卿璇一听到这三个字,瞳孔都似乎放大了,整个身体都僵住了,胆裂魂飞,思绪好像困在什么恐怖的记忆中,没有办法逃离。
“璇璇?”钱裴年十分注意她的情绪变化,第一时间就发现她的极度不对劲,出声轻轻试探。
‘齐卿璇,你害得林暖暖此生都要坐轮椅,你这个毒妇!’
‘你知道吗?她的双腿残废了,别说她最爱的舞蹈跳不了,她连上厕所都要人搀扶!’
‘那辆车为什么撞的不是你,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妇,就应该下十八层地狱!’‘监狱你去不了,我就送你去精神病院,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过往的一幕幕都向齐卿璇的脑海中袭来,她完全招架不住那些恐怖的记忆,林暖暖被车撞后倒在血泊中的画面、顾震霆发怒恐怖狰狞的模样、父母亲对她的漠视、那些一排排的针剂、各种药剂刺进皮肤的感觉......
“呜......呜......我不要......医生......”
“我就想,就想......和你......待在一起......”
“我会生宝宝的......我们现在就洞房......不要检查!不要检查!”
本来钱裴年带着她在落地玻璃窗前看景色,用窗外的一片花海来安抚她,但是齐卿璇开始剧烈挣扎,她的两腿拼命踹墙、蹬玻璃,就算撞上膝盖了也不消停;不仅如此,她放开钱裴年的衣领,小手捏成一个拳头,使劲敲自己的脑袋。
“呜呜......是不是生宝宝,你就不会......丢下我......我生!我生!我保证......嗝......保证......是男孩......”
齐卿璇不计后果的自残以及自轻自贱的话语令钱裴年胆战心惊,赶紧坐在椅子上,把她敲脑袋的手抓住,控制在胸前,连忙眼神示意让那群医护人员立即消失。
虽然他不知道她到底在害怕什么,但是此时他不可能出声询问,只会适得其反,只好一直耐心的哄她。
“璇璇,不怕,不怕,你不生宝宝,也可以永远和我在一起......”
“璇璇,不怕,咱们的璇璇现在有我撑腰,我很厉害的,你可以什么都不用怕。”
“璇璇,你看,外面的蓝天白云的,是不是很好看,我们找一天去野餐!好不好?”
“璇璇,不哭了,你眼睛都哭肿了。”钱裴年想用手给她擦眼泪,但是害怕放开她的手,她又会使劲敲自己的脑壳。他只好把她两只纤细的手攥在自己同一只手里,用另一只手给她擦眼泪,擦完他修长的手指还在她哭得红彤彤的小脸蛋上流连。
从枪战开始直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她的情绪一直及其不稳定,要么低落自暴自弃,要么崩溃自残哭个不停,钱裴年全部看在眼里,史无前例的感觉自己一点用都没有,哄个人都不会。
齐卿璇在平时有时候也会想起以前,她也会害怕,会做噩梦,但是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情绪外露得如此彻底,也许是那个劫匪的血液奔涌而出的那一刻给她的刺激实在太大,让她回忆起林暖暖被车撞的那一幕。
那天,那台跑车高速行驶,引擎的声音巨大,不久,她感觉到自己踉跄一下,便感觉一阵飓风在身后掠过,随后便听到震天撼地的撞击声和惨叫声,齐卿璇回头一看,便发现林暖暖倒在血泊里无法动弹......
无数的穿着白大褂的医务人员去救她,白色的衣服全部沾满血液,连她自己的双手也全部都是鲜红的液体,母亲赶来指着她的太阳穴戳个不停,训斥璇璇为什么不干脆趁林暖暖奄奄一息,阻止救援,让她因救助不及时而死去,永除后患,这样她就不能跟你抢顾震霆,你就可以跟他永远幸福的在一起!
“你这个蠢货!我没有你那么蠢的女儿!”徐言梨拂袖离去,只剩下齐卿璇一个人等在手术室门口,面如土色,丧魂失魄的的等待手术的完成。
但是她终究没有等到林暖暖的手术结束,她等来了顾震霆的滔天大怒,他一手遮天,光天化日之下冤枉齐卿璇精神失常,让人将她强行捆起来,送到“精神病院”治疗。
那里不是精神病院,是一个地下药剂研究所,主要研究非法的心脏特效药,每天都有人给齐卿璇注射某种特定的药剂,时间久了,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异常疼痛,食欲不振,也无法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