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又生抬起手,又放下,他静静的看着门面的纹路,金属勾勒出的牡丹花样,樊寻喜欢的样式。
希望他们都去了学校吧。
陆又生打开了门,当看到客厅空无一人的时候,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的确是松了口气。
他捏了捏手里的钥匙,然后弯腰去换鞋。
噔噔噔。
是木制阶梯被踩动的声音。
陆又生手一顿,然后很快又恢复淡定,将换下来的鞋放进鞋柜。
最后转身,看着一身休闲装的陆桥,陆桥不像樊寻岁月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整理一番,说是二十五岁也有人信。
陆又生:“爸。”
陆桥看向了他,镜片后的眼睛微微弯了弯,算是在笑,“回来了。”
陆又生低下了眼,“嗯。”
陆桥朝陆又生走去,步履如常,不快不慢,不重不轻,却像在陆又生的心里不断践踏。
以前他不怕陆桥,因为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可现在他有了害怕失去的东西。
陆桥走到了陆又生面前,抬起手帮他脱下了书包,又摸了摸他的头,“上学辛苦了。”
陆又生任由着陆桥的手在他脑袋上抚摸,他低着眼,听话温顺。
陆桥终于收回了手:“晚上想吃什么,现在让胡姨做好,等你妈回来,正好吃个晚饭。”
陆又生仍低着眼:“好的。”
陆桥看着他:“我们一家人好久没在一块吃晚饭了。”
陆又生没说话。
两个人沉默着,终是陆桥先叹了口气:“先回房间吧,陈老师打来电话了,说你这次夸得还不错。”
陆又生轻轻点了头,然后拿起放在一边的书包,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
房门打开又关上,陆又生抱着书包靠在门上,舒了一口气。
周遇快到家了吧。
想到这,陆又生又忍不住笑了笑。
……
樊寻是在一个小时后回来的,她一进门,陆又生就听到她骂骂咧咧的声音,陆又生听了几句,她是在骂一个装逼的女人。
没一会,陆又生被她从房间里叫出来劈头盖脸的大骂:“翅膀长硬了是吧,连妈妈都不要等了,就知道自己跑了,你还有没有良心,妈妈特意去给你开家长会,还给你同桌那神经病家长嘲讽,你身边都是什么样的人,妈妈早就教过你……”
樊寻后面的话陆又生没有继续听下去,他只注意到那个词——同桌。
周遇他妈妈怎么了。
樊寻骂人撒泼的时候陆又生没吭声,是陆桥看她骂得差不多了,眼看着就要上手打人了,陆桥才把她拦下来,“好了,先喝杯水,讲都讲渴了。”
樊寻随手一推,水杯掉在地上,摔成几片,水顺着地板流得老长:“不行,我越想越气,都是这兔崽子,没有他,我哪需要去受这个气,我今天非揍他一顿不可。”
陆又生看着面前的父母,陌生又熟悉。
他不知道除了那一点点可怜的血缘关系,他们还有什么资格为人父母。
陆桥皱起了眉头,樊寻发疯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平时让她出出气也就算了,可是这周末陆又生还有个粉丝签名会,陆又生去不了,违约金谁赔?
“行了,别闹了。”
樊寻一听,就更不乐意了,她转身指着陆桥的鼻子:“陆桥,你说谁闹呢,你老婆在别人那受了委屈,现在想出出气又怎么了?你还有没有良心啊,我知道了,你的心早就给那骚狐狸勾走了……”
樊寻骂着骂着便上了手,拳头砸在陆桥肩上,陆桥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他一手抓住樊寻的拳头,一手甩了樊寻一个巴掌,“你给我冷静点。”
吵闹过后便是呜咽的哭泣,樊寻一边哭一边骂,叫嚷着要离婚,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陆桥被她闹得头疼,烦躁的扯了扯领口,离,谁不想离,夫妻间的感情早已没了,能让他们维系到现在的是利益,陆又生是他们的共用财产。
陆桥就一句话:“行,离,又生归我。”
樊寻怎么可能乐意:“凭什么啊!他可是我怀胎十月才生下的,可是我身体里掉下来的肉,我儿子凭什么给你啊。”
陆桥忍不住冷笑:“这时候你倒是记得他是你儿子。”
陆又生听着他们吵,看着他们闹,对此毫无感觉,他在意的是樊寻那句“同桌”。
周遇说过他母系是政治大家,今天只见一面,陆又生便知道他和周遇家是天差地别。
那种气质,那种与天具来的孤傲是再多的金钱都堆积不出来的。
樊寻实在是上不了台面。
樊寻那一点就燃的性格会吵起来,这并不意外,陆又生担心的是像周遇母亲那种眼里容不得沙的人,对于这场争吵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他……他不想跟周遇分开。
宁愿四肢分离,也不愿与其分开。
吵得累了,陆桥揉了揉额角,“你别闹了,我以为我没有调查过你儿子身边的人么,那可是陈局!我们要拉拢讨好的人!给你这么一闹,哎……”
陆桥调查过周遇!
他知道了什么!
陆又生眼眶蓦然放大,指甲插进皮肉,在这样的克制下,陆又生的面部表情才慢慢恢复平静。
樊寻现在哪里听得进去,一个劲的骂:“我管你什么陈局王局李局的,要让我过得不好,你们都别想好了!”
陆桥实在不想再跟你继续说下去了,他又抬手揉了揉额角,然后对陆又生说:“先进去。”
陆又生有满口想问的话,可惜陆桥不是适合询问的人。
他只能转身迈了步子,走进了房间,然后将手机上有关周遇的东西全删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