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又生的动作依旧程序化一般，放下书，坐下，摘围脖叠好放进抽屉，再把书一本一本的整理好，他把书堆在桌上，叠得高高的，像一堵围墙。
第二天陆又生没有来。
议论声更是旺盛。
周遇皱了眉头，他不明白不就是个人么？有什么好议论来议论去的。
这种坏心情一直持续到放学，连奶奶都感觉到了。
“我的乖孙呦，谁欺负你啦？”奶奶把刚做好的桂花糕塞进周遇嘴里，糕点醇香，甜味蔓延在舌尖，周遇心情微微好了点。
周遇咬了一口桂花糕，再拿在手上，“奶奶，你说会有人都没有情绪的那种么？”
奶奶愣了一下，道：“娃子心里苦呦。”
陆又生心里苦么？
他不知道。
他又为什么要知道？
周遇有点烦躁这种对陆又生的过度关注。
可是在第二天他看到陆又生依旧戴着那条红色围脖走进教室的时候，周遇承认自己的心情好了那么一点点。
他们之间的相处依旧如常，只是陆又生已经有了新书，已经不需要他借给他看，他也不用再说谢谢。
周遇总感觉陆又生今天的脸色不太正常，他的确是白，可也不至于白到吓人的地步。
周遇用余光打量着陆又生，连嘴唇都在泛白，周遇记得以前他的唇色都是淡淡的粉，中间有颗小小的唇珠，很漂亮。
谢顶危机的数学老师正用长尺敲着讲台，囔囔着：“这节课连着下节的微机课一起考试，考完由课代表统一收上来。”
“啊——”
班上一片哀嚎。
数学老师瞪了他们一眼，长尺敲得啪啪响，“啊什么啊，学生不就是考试的嘛，不考你们哪知道自己哪不会。”
众人敢怒不敢言，你是老师你开心就好。
卷子由第一排一个个往下传，谈戚雅把卷子传给周遇的时候暗示性的眨了眨眼。
周遇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不挡着，自己返头看。”
谈戚雅露出一个“你是大大的好人”的笑容。
周遇先前后看了一遍卷子，才写上了名字，这次考的不难，就最后一题的提升题有些难度，分数也是占了十分之多。
周遇不慌不忙的从第一题开始写起，刚写完选择题，转眼看到陆又生正对着卷子发呆的样子，半垂着眼看着卷子，唇齿拉出一丝诧异的表情，周遇想起了他以前养的金鱼，有点呆但是漂亮。
对，即使发呆也好看。
周遇快速写完填空题，选择题加填空题的分数也有三四十分了，周遇故意把卷子往陆又生那挪了挪。
结果没注意力道，手臂就这么擦过他的手臂，隔着校服，体温烫得吓人。
周遇愣了一下，愣愣的摸了摸留在自己手臂上的余温，“你在发烧？”
陆又生没回答，也没看他。
周遇顿时明白了他脸色为什么会这么白，不等别人同意，直接伸手探向他的额头，周遇动作突然，陆又生没能躲过。
滚烫的温度烧着周遇的手背，即使是父母离异，周遇的家庭条件也还算不错，有种先天觉得生病就该看医生的想法，所以他拉着陆又生的手臂，“我带你去医务室。”
陆又生被他拉得晃了一下，这一晃，眼睛就不受控制的眯起，高烧让脑袋发晕，就这么直直倒下去，好在被周遇接住。
陆又生突然晕倒，让安静的考场一下沸腾，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们身上。
陆又生这么靠着他，几乎全身的温度都贴在他的身上，到了冬天简直是个人形热水袋，周遇顾不得那么多，丢下一句：“老师，我带他去医务室。”
然后直接把人打横抱起往外面跑。
“41.5℃。”医务室的医生看着温度计，没什么好脸色，“再强撑就等着见阎王吧。”
周遇张了张嘴，最终没说出话。
他看着躺在病床上，脸色贴近白棉被的陆又生，没什么表情，甚至算得上祥和，周遇真怀疑把他放在太平间都没人能发现不同。
“先吊两瓶水，等会看看，再不行就物理降温。”
医生收回温度计，开始记录，“你们哪个班的？”
周遇：“高二十三班。”
医生翻了个眼皮看他，“跟我女儿一个班。”
周遇愣了一下：“谁？”
医生把纸撕下来，“谈戚雅。”
周遇：“……”
周遇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谈戚雅当时说他救人是靠手术刀，这是要女承父业啊。
周遇在陆又生床边守了一个小时，时不时凑过去摸摸人家的额头，然后再对比自己的额头温度，最后确定还是太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