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康南来看过我好几次,他总是说是路过,每次路过手里却总带着东西,有时候是零食饮品,有时候是生活用具。
大多时候他都是送到我寝室楼下,我再送他出校门。
我们之间的话不多,几乎都是关于余舟舟的。他说她最近课多,密密麻麻都是专业课;他说她最近爱上摇滚乐和民谣,经常与伙伴们去音乐节;他说她一个星期剪了两次头发,长发已变成短发。
大多是一些生活琐事,无聊至极,可他总说得认真,沉浸其中。
我始终不敢问他,到底是余舟舟让你来看我,还是你自己临时起意。
说到余舟舟,她总是说来看我,但每次不了了之。后来她真的来了一次,当时我刚好在上课,没有接电话,下课打过去她说自己已经在回家的车了。
我先是两个周末回去一次,再后来变成了三个周末,最后变成了一个月。
但并不是每次回去都能看见余舟舟,她总是很忙,自康南给她拍的照片被杂志看中选用后,她便开始兼职,给一些青春杂志当模特,周末时间大多去拍片,极少在家。偶尔回来也是不停地看手机,打电话,我们的聊天很少很少。
或许是因为我实在无趣,她的朋友不是那么喜欢我,她很少邀请我去玩,只在出去的时候问我:“你要不要吃什么东西?”或者回来时给我带几本书。
只是她出门,我再站在窗口往下望,没有看到康南。
紧接着是寒假,我在同学陪伴下在学校附近的超市找了份兼职,是红酒促销,和姑姑姑父说了之后仍旧住在学校。
出事是在我上班后的第二个星期天,逛超市的人特别多,不知怎么地就丢了一瓶酒,还是展示中最贵的一瓶,最后被经理下令按出厂价赔偿。
父亲过世母亲再婚后我一直靠着亲戚的接济生活,到超市促销一天也不过百来块钱,哪里赔得起几千块的红酒。经理声严色厉,我不知所措,不敢告知姑姑姑父,只好打余舟舟的电话,却是关机。在濒临绝望间,我想到了康南。
康南来得很快,我红着眼看着他和经历交涉,平时那样温和的人竟然也会怒气勃发:“这酒哪里值这钱?你是看我妹妹年纪小就坑她吧?东西出前台怎么没有警报?你们安保系统有漏洞不去检查,在这里为难小姑娘?”
经理如临大敌,最后连钱也不让我赔,让我结了工资走人。
彼时天色已晚,我拿着人生第一笔微薄的工资说清他吃饭。他笑着推拒:“哪能让你请客。”
“如果不是你,我还要赔钱呢。”我执意,“我请你吃饭。”
他最终拗不过我,说好。
我们就在学校对面的大排档,阴暗狭隘,餐桌油腻,但胜在价格低廉,味道鲜美。我原本想去好一些的餐馆,可康南却往这里一指:“这里就很好。”
那时我并不知他和余舟舟已经分了手,只是席间他一个字也没提她让我觉得奇怪,可我也没有多问。
直到下一周,我从寝室回去,在路口遇见余舟舟和另外一个男孩,他们放肆地在街边接吻,我才知道原来她已经和康南分了手,且已经分手了许久,后知后觉才想起那天和康南见面他的落寞。
我问余舟舟:“为什么和康南分手?”
“我已经不喜欢他了,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她回答得理所当然。
余舟舟的新男友是个搞音乐的,她和朋友一起去酒吧玩认识的。我见过两次,留了一头及肩长发,从后面望压根分不清男女。我坐在床上听他和余舟舟讲电话,张口闭口都是粗话,与康南完全没有可比性。
可余舟舟却是喜欢他。
虽然他看起来不怎么喜欢余舟舟。
他从未送过余舟舟回家,和她说话总是爱理不理,偶尔还会闹几天失踪。可就是这份神秘和漫不经心,对余舟舟却又致命的吸引。
我没和她提过康南的事情,事实上,我们现在说话的机会很少很少,她大多时候都和那个男孩厮混在一起,跟着他在各个酒吧流窜,直到深夜或凌晨才归家。
姑姑说了她许多次仍是无用,直到有一天姑父生了气,将她关在了书房里,第二天开门才发现她不知何时不见了踪迹。
余舟舟从前便性格乖戾,这一场轰烈的恋爱,更是让她变得荒唐。
最后姑姑哭倒在我面前:“鹿之,那是你姐姐,你肯定知道她在哪里,她最疼你,你不能看着她这样毁了。”
我怎么可能知道她在哪里,可是看着哭成泪人的姑姑,气得捂着胸口直喘气的姑父,我只能出门。
她的朋友我一个都不认识,唯一认识的只有康南。
我看着手机上他方正的名字,按下拨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