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又是出海的日子,小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同阮阮道别,而是沉默地上了船。那群赤裸着上身嚼着槟榔或抽着呛人的烟的水手们又开起了玩笑:“哟,小巴,和你的小女友吵架了吗?”
小巴低着头抠着手指,在汽笛声响起时还是忍不住回过头去,阮阮在岛上住了一个月,已经没有像一开始那样白皙细腻,但站在人群中依旧是那么显眼。小巴坐在甲板上,他对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水手问:“你能给我一根烟吗?”
他用大拇指和食指小心翼翼地捏起了那根烟,红色的光圈萦绕着一丝丝灰白色的烟雾,小巴才吸了一口便被呛得鼻涕眼泪都一起掉。在众人的大声嘲笑中他还是没有把那根烟放进嘴里,任由它熏着自己干涩的眼睛。
在这之后的很多个夜里,小巴都会拿出这包用了三桶珍贵的淡水从同伴手中换来的劣质香烟,小心地点燃一根,他也不抽,只是那样看着它,慢慢地燃烧,最后都变成了灰烬被风吹散在海面上,然后消失殆尽。
好像这样,他对阮阮的思念就会少一些一样。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会这样的喜欢一个人。
在这包烟终于烧完的第二天傍晚,阮阮号终于归航了。小巴带着自己好几个月的薪俸兴高采烈地下了船回家,却被告知:阮阮走了。
“走了?她去了哪里?”小巴瞪大着眼睛看着他的母亲,不可置信。
“当然是回她的家里,她本来就不属于我们这里。”
小巴垂下了眼帘,不发一语地坐在门口,直到深夜,妹妹信信才跑过来偷偷塞给他一张纸条,上面有一串长长的地址和十一位数的电话号码,她告诉你:“是阮阮给我的,她说如果要去找她,就去这里找。”
小巴紧紧地攥着那张小纸条,汗水湿透了他的手心,然后他对着广阔无垠的海,抹了一把脸。
小巴是在十八岁生日的那天离开这座海岛的,他没有向任何人告别,只是去看望了老船长,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像以前的无数次一样,然后告诉他:“别让自己后悔,若是累了就回来,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他一个人出了岛,坐了火车后转了大巴才抵达阮阮所在的城市。谁也没有想到,在海上驰骋了好些年的小巴会晕车,他在车上吐得满身都是污秽和酸臭,从车上下来的那一刻,他甚至有些站不稳。
这是个光影陆离变幻莫测的城市,这是个陌生的城市,他为了心中的那点执念,怀揣着那点所谓的爱情,单枪匹马地杀了过来。
可当小巴从兜里掏出那张纸条时却发现,因为自己地不停翻阅,本来就皱巴巴的纸条此时已经完全糊在了一起,压根就看不清上面的字迹。
他的心脏忽然像被一只大手攥住一般,疼得连呼吸都差点停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