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氏一直低着头,温清怡紧紧的挽着她的手,温清怡不敢抬头去看温彧,她从小是最怕温彧,而在温清瑶回来之前,温彧即便对明氏暴戾,但待温清怡慈和,可如今,温清怡只觉得温彧待她亦是毫无温情。
明氏能感受到温清怡的害怕,她轻轻的拍了拍温清怡的手,抬眸正式温彧,明氏脸色从容,她轻问温彧,“老爷这般看妾身,是怀疑这一切皆是妾身所为?”
温彧冷笑,轻轻挥手,长福让围在鲤鱼池边众人退下,只留下温清瑶与梁氏。
温彧指着其中一具白骨,那白骨的手腕上还带着一个玉镯子,虽在水中浸泡许久,但依旧看出它的光泽,可见此镯子是上等之物。
明氏也随着温彧的目光去看,她的眼神亦是落在那个镯子上,嘴角带着一丝冷意,温彧沉声道,“这镯子你认得,那镯子的主人你应该也知晓是何人,当初你且说她跑了,却不想,是跑到这鲤鱼池里?”
明氏收回眼神,她将温清怡拦在伸手,挡住温彧冰冷的眼神,这具白骨名叫依依,是温彧从外面带回来良家女子,温彧对她尤为宠爱,只因此女子的鼻子像极了明星晴,且她性格温婉,最会哄骗温彧。
明氏想起过往的一切,眼眸皆是恨意,依依来府中不过两月,便有身孕,足以见得温彧对其宠爱,而她手上的玉镯,便是是温彧去宫中晚宴之时得到的上等之物。
明氏还记得,温彧当晚回来,便直奔依依的厢房,将那镯子戴在她的手中,明氏胸腔的怒气因当年的回忆熊熊燃烧,明明她才是在宰相夫人,可温彧的眼里竟只有一个从外面回来的低贱女子。
“妾身并不知晓,她竟失足于此。”明氏对上温彧的眼眸,她没有半点的惧意与愧疚,这个依依是被她亲手按在手中,亲自送她去死的。
不但如此,在依依死后,明氏还在她身上打出一道道的伤口,而后在涂抹用蜜拌过的饵料,她亲眼看着池中的鲤鱼对依依的扑食,即便过了数年,明氏想起依依的惨状,心中依旧畅意无比。
“失足?”温彧眼含怒意,他拳头握紧,若不是此时儿女在场、二房在场,温彧手中的巴掌便要扇到明氏那张厚颜无耻的脸上去。
“妾身想来应是如此。”不过两具尸骨,即便知晓她们的身份又如何,依旧也只是还冷冰冰的东西罢了。
明氏决口不承认,温彧无法,且的确没有任何证据,如今在鲤鱼池边捞出的尸骨,不过也只能定明氏管理失职罢了,再多的深究,便是欲加之罪了。
明氏看向温清瑶,她并未掩饰眼眸中的得意,即便她知晓温彧今夜定会找她算账,但那又如何呢,她依旧是宰相府的夫人,而这些得到温彧一丝半点心疼的女人们,已然是死物。
“大嫂说的这般轻巧,便不怕夜里有人索命吗?”梁氏终于开口。
明氏失笑,梁氏的话轻飘飘没有任何力度,良心与惧怕对百毒不侵之人来说,也不过是天方夜谭。
梁氏不服气,沉着脸又道,“大嫂不怕夜里的冤魂,但府里出了这等事情,大嫂难道没有一点责任吗?”
明氏缓缓跪下,她眼眸转得诚恳,看向温彧态度谦卑,“老爷,的确是妾身失察,若是及时发现,便不会如此。”
明氏这般狡辩,梁氏如今想不到任何的办法,温清瑶轻蔑的瞥了梁氏一眼,暗骂其无用。
“爹爹,今日三妹妹与四妹妹受伤,婶子想必很忙,还是让婶子先去看看两位妹妹吧。”温清瑶出声赶人,梁氏没有任何用处,留在此处,只会影响自己。
温彧也正嫌弃有外人在此,听了温清瑶赶人,便赶紧跟上,“弟妹不若先去看看莹莹与婉儿吧。”
梁氏瞪了一眼温清瑶,温清瑶看都不看她一眼,梁氏转眼去看明氏,明氏眼中满是嘲讽,“弟妹定要好好管教儿女,莫要在使其惹是生非。”
梁氏扭腰走到明氏身边,“不知何时,大嫂竟能说此话了,是因颖逸那混小子没有闯祸还是眼前我们这位还二小姐前些日子的闯的祸事不够大?”
梁氏抬手抚了抚发髻,看向温清怡与明氏,“母亲过几月便会回来,也不知她老人家若是知晓我们最乖巧的二小姐差点害了整个家族,是何感想。”
梁氏抛下几句话,慢悠悠的走开,临走时还不忘嗤笑两声,以显示她心中的不满。
梁氏走后,鲤鱼池边仅剩的四人,各怀心思,冷冷的月光落在她们的身上,更添了几分阴郁。
明氏走想温彧,她此刻脸上竟还能带笑,眉眼梳顺,“老爷,这依依虽说是失足惨死,但如今被捞起来,到底不吉利,请老爷早早下了令,将这些死物丢出府里,免得孩子们看着也害怕。”
明氏话音落,温清怡便目光胆怯的看向温彧,明氏又道,“且如今星雨姑娘有孕,将这些东西摆着着实晦气,赶明儿妾身请些人来,唱唱跳跳,安抚府中众人。”
明氏言语温和,思路清晰,若不是恶行昭昭,只看她此刻的言语与表现,相府当家主母,明氏当得分毫不差。
温清瑶笑出了声,眼眸扫了一眼白骨后落在明氏身上,“纠结于死物也的确不是办法,只夫人这般轻描淡写也是不该,夫人莫是忘了今日缘由,那农嬷嬷意图索命,夫人倒是半句解释都没有。”
温清瑶拉回了温彧的愤怒,明氏无奈的笑笑,“瑶瑶,我知你向来对母亲不满,你与星雨姑娘交好,但你可知她从一个花娘走到今日这一步,岂会是一个单纯之人,她先是不敬我在先,而后又与农嬷嬷争执,扭伤了自己的脚腕,农嬷嬷善心,并未与其计较,而是搀扶她休息。”
明氏说到此,抬头看着温清瑶,“瑶瑶,你便是太容易相信人,所以才会让星雨借题发挥,若是农嬷嬷真的想要害死星雨,以嬷嬷的手劲,如何还会让她等到你来。”
明氏半句不承认,温彧虽厌恶极了明氏,但他自有他的思量,明氏如今还只能是相府的夫人。
就在温彧试图就此作罢的时候,温清瑶走到白骨旁,蹲下身子,声音轻柔飘忽,“夫人觉得这些死物死了便没有了证据,却不想,她们手中也实实在在的握着夫人害人的证据。”
明氏摇头,“瑶瑶,母亲并未害过人,你莫要在这般诬陷母亲了。”
温清瑶伸手,从另一具白骨中拿出一个戒指,温彧见温清瑶触碰尸体,赶紧阻止,“瑶瑶,莫要触碰这些晦气的东西。”
温清瑶将那戒指捏在手中,明氏冷冷的目光锁在戒指上,温清瑶左右晃动戒指,清冷的月光照着格外的清楚,温彧的眼神也落在戒指上。
温清瑶看向明氏,明氏后退半步,温清瑶依旧捏着戒指,唤妍妍前来,妍妍一到温清瑶身边,便将适才赶回星月楼拿的东西交给温清瑶,“小姐。”
温清瑶点点头,将妍妍带来的书信展开,趁着月光,几人可以看到,温清瑶手中的信是一封书信,温清瑶走到温彧身边,“爹爹,这戒指爹爹可是认得?”
温彧摇摇头,温清瑶捏着戒指看明氏,“那夫人可认得?”
明氏吸了一口气,恢复冷静,“不认得。”
温清瑶低头笑了,“那夫人可真真是糊涂了,这戒指是夫人的陪嫁之物,夫人怎会不记得?”
温清瑶又将书信展在温彧的面前,“爹爹,这是夏嬷嬷临死前控诉夫人恶行的血书。”
温清瑶纤长的手指划过书信,“里面有多少个名字,就有多少条人命折在夫人手中,今日碰巧,捞上来的尸体,正好对上夏嬷嬷血书所述之一人。”
温清瑶将血书丢在明氏的脸上,血书砸在明氏的脸上后飘在地上,明氏低头看着地上的血书,并未弯腰去捡。
温清瑶的声音在明氏的头顶响起,“四月初八,夫人将兰芝姑娘带去鲤鱼池,用戒指上的宝石狠狠的戳着兰芝姑娘的眼睛,兰芝姑娘鲜血直流,夫人到此还不解恨,命人挖出兰芝姑娘的眼睛,兰芝姑娘在挣扎之时扑向夫人,差点将夫人的手指咬掉,夫人的陪嫁戒指亦是这个时候不知所踪,夫人为此还命人在鲤鱼池边搜寻许久,但未果。”
温清瑶的声音清冷,她读着血书上的内容时让人背后发凉,纵使温彧是一国之相,在听到如此残忍之事,都不由皱眉,最毒妇人心,,莫不过如此。
“瑶瑶,拿着一封不知出处的血书便指着是夏嬷嬷的指控,且夏嬷嬷说的也不是实话,瑶瑶这般费尽心思的致母亲于死地,心思何尝歹毒?”明氏到此时还在狡辩。
温清瑶将戒指丢到明氏眼前,“夫人莫要狡辩了,我在得到夏嬷嬷的血书后,便去库房查看了夫人的陪嫁礼单,其中清清楚楚的记着这枚戒指,夫人质疑此血书是否是夏嬷嬷亲手所写,不放让爹爹请个先生来辨别,一检验便知是真是假。”
温清瑶不再看明氏,而是看向温彧,“爹爹,这鲤鱼池中,不仅兰芝等二人的白骨,下面白骨累累,这鲤鱼池里鲜艳嫩红的鲤鱼,皆是啃食人的怪物,明氏德行有亏,爹爹若是不对她严惩,如何压住这鲤鱼池里的累累白骨的怨气?”
温清瑶又指着明氏,“她不折手段,怕事情败露,不惜让下水的家丁祭鱼,她嫉妒星雨受宠,不看爹爹的宠爱,直接下手伤人,认证物证俱在,此人却依旧狡辩,这样的枕边人,爹爹果真不怕吗?”
温清瑶的几声质问,让温彧周身又冷了几分,明氏跪在温彧面前,“老爷,老爷你听妾身解释。”
温彧眼神阴郁,扫了明氏一眼,转而温和同温清瑶道,“你且带着怡儿下去。”
温清瑶面容失落,她不知为何温彧明明厌恶明氏,却一直容忍退让,仅仅只是因为明氏是温颖逸的母亲?
温清瑶失望的离开,温清怡半步一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