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震怒，在场人人惊惧，温清瑶被热水弄湿的裙角无一人敢上前查看。
温清瑶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她紧紧的牵着妍妍，不让妍妍走动半步，免得惹上无妄之灾。
芳寿堂中鸦雀无声，就连有心的挑拨的温悦婉此刻都不敢开口。
老夫人眼神寒霜，因年老而有些浑浊的眼睛盛着无限的怒意，她指着早已经跪在地上的明氏，“你且说，这是不是真的？”
明氏苦着脸，低着头不敢与之对视，她手里的手帕拧着，声音却还是平稳，“母亲，逸儿虽平日荒唐，但您回府这样重要的事情，他若不是有要事在身，断然不会如此。”
明氏用力一扯温清怡，她也跪在地上，低头求情，“祖母，哥哥从小在祖母跟前长大，最是尊敬祖母，三妹妹怕是听错了话，才会如此误会哥哥。”
两人好一通解释，才让老夫人怒气稍缓，“若不是平日你管教不严，婉儿纵然听到，也不会就此认定，也怪逸儿平日过于浮躁。”
老夫人指了指明氏，“便是你的过错，一双儿女，让我好不安心，逸儿今日不是这般的荒唐便罢了，我且饶了你这一回，若是今后他们还有过错，便是你做母亲的管教不严！”
温悦婉轻轻拍着老夫人的背，见老夫人顺了一口气，又端上一杯茶，待老夫人喝下，又用自己的手绢为老夫人拭去嘴边的茶水。
温悦婉如此贴心之举，让老夫人对她又多了几分疼爱，老夫人将她的手握在手心，温声嘱咐，“婉儿今后不可学那偏听偏信的毛病，事事都要谨慎而为之。”
温悦婉靠在老夫人旁边，模样乖顺，轻言轻语，“祖母，婉儿牢记祖母的教诲。”
明氏翻了一个白眼，她紧紧的抓着手绢，温悦婉从小很得到老夫人的宠爱，可她看温悦婉的模样，不管怎么看，也不过如此。
明氏恨得牙痒痒，但也总算舒心，今日温颖逸之事不被人发现便也算好，若是老夫人知晓温颖逸果真是去花天酒地，她的脸儿便丢尽了。
“可是……祖母……”乖顺的温悦婉眼眸一转，“婉儿并未说谎。”
老夫人一愣，温悦婉坚定的点点头，“祖母，昨夜婉儿想吃东街的馄饨，让小厮去买，小厮回来便撞见了醉醺醺的大哥，那小厮伶俐，瞧着大哥身边的书童不在，怕大哥出事，便跟着去看，不想被大哥发现。”
温悦婉说到此处，微微皱眉，“祖母，大哥发现小厮后有所误会，便让人将小厮打了，小厮被打后不放心，回来禀报，母亲派人去看，发现大哥又在喝酒，还抱着……”
温悦婉小脸一红，说不下去，“大哥威胁，若是回家告诉，便杀了他们，大哥的性子我们都知晓，上回父亲受伤，即便知晓祖母回府之事事关重大，可二房哪里还敢管，只能闷声呆着，让人偷偷看着，莫要让人害了大哥。”
老夫人听到此处，脸色比之刚才更加铁青，她气急了。眼睛微红，看向明氏的之时如同看一个仇人，明氏背后都是冷汗，跪着的双腿有些发虚。
温悦婉此时还继续说下去，“祖母，大哥明明是纵乐无度，又在外边让不三不四的女子依靠，今日早晨小厮来回，婉儿在父亲房中，都没脸听下去。”
温悦婉一步一步踏在明氏的痛处上，“祖母，大哥是相府嫡子，伯父信因他荒唐，时常被人羞辱，大哥不管做什么，大伯母总是护着瞒着。”温悦婉微微抿嘴，看向明氏有些抱歉，“婉儿是晚辈，本不该置喙当家祖母，可婉儿是温家的女儿，大哥是温家人的希望，若是在这般荒唐，今后可如何是好，如今，京中哪一家不笑我们？”
温悦婉说完，盈盈跪在老夫人面前，毫不顾忌地上的茶渍与陶瓷碎片。
老夫人一看，赶紧将她拉起来，搂在怀中万般心疼，妍妍看着这一幕怒极，自家小姐裙摆湿透透，也不见问一句，真真是偏心。
温清瑶拍拍她，今日并无她们之事，她只管看戏便好，至于这些小事，不足挂齿。
“祖母……”温悦婉贴着老夫人，有些忌惮的看着明氏，“大伯母莫要生气，婉儿只是过于担心。”
明氏低着头，心中都是冷意，温悦婉平日便是聪慧，今日老夫人回府更是巧舌如簧，怪不得她寻不到温颖逸，原是被二房这几个贱人藏了起来。
明氏狠狠地瞪了温清怡，为何温悦婉如此聪慧，自家女儿却是半吊子蠢货。
“你可有话说？”老夫人平静的问明氏。
明氏不敢抬头，老夫人越是平静，便越是可怕，她咬着牙，一股脑的不承认，“逸儿的确只同儿媳说是要陪贵人。”
老夫人怒急挥手一甩，将温悦婉适才刚端上的茶杯又扫在地上，温清瑶这回学了乖，偷偷的躲开。
“满口胡言，你是耳聋了还是眼瞎了？你便是这样管家的？”老夫人怒瞪明氏，她端直了身子大骂，“逸儿在我跟前之时，乖巧伶俐，从未有半点恶习，你倒好，吹了枕边风，将他接到自己身边养，你毁了我的孙儿！”
老夫人气得不行，她瞪着明氏，眼神摄人，她双手颤抖，左右看了一眼，寻到老嬷嬷手中的茶壶，一把捞过来，狠狠地丢到明氏面前。
“嘭！”壶裂，热茶飞溅。
明氏低着头，大多热茶飞到她脸上、眼睛里，面容热辣辣的疼，眼睛更是刺痛，她却不敢动。
老夫人这还不解气，站起来指着明氏，“若不是你母女两多嘴狠心，逸儿如何能去打自己的亲叔叔，便是有你们的心思在里头，只以为逸儿是唯一的嫡子，便让他做无法无天的事。”
老夫人怒不可遏，却无处发泄，她只能指着明氏咒骂，“便是有你这样的母亲，逸儿在京中才会受人非议，你哪里对得起温家的列祖列宗，你该死！”
明氏不敢辩解半句，她低着头，二房夫人挑着嘴角格外得意，二房姐妹也都抿着嘴忍住笑意。
温清怡格外的无助，她不忍明氏受苦，张嘴却又解释不出半句，她抬眸，看向远远立在一边的温清瑶，眸里都是祈求。
温清瑶却视而不见，她默默地站着，目不斜视，看都不看明氏一眼。
明氏在相府中，若是没有老夫人，尚且过得舒坦一些，但若是老夫人在府中，明氏向来只能做小伏低，很是谨慎，就连平日看她的脸上的二房她都得让着。
明氏在府中的这委屈，温彧不是不懂，却从不上心理会，除非哪日老夫人迁怒于温清怡，将温清怡罚得恨了，才会开口替女儿求情。
今日这般情景，对明氏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她在相府十几年，时常被老夫人训诫责骂，明面上给她管家之权，实则常用管家不力的由头打压惩罚明氏，明氏寻不到原因，又不能逆反，也唯有忍气吞声。
此时，二房的一个丫鬟在门外探头探脑，被温嬷嬷看在眼里，温嬷嬷上前质问，“这么不懂规矩？”
那丫鬟诚惶诚恐的跪下，“嬷嬷，跟着大少爷的小厮让人来回话，大少爷醒了便饮酒，他看着大少爷已经喝了一夜，心中惶恐，担心大少爷身体，请老夫人快快派人去劝劝少爷吧。”
众人听着，温嬷嬷看向老夫人，老夫人眼中又心疼，快快催促温嬷嬷前去，“你且亲自去带他回来，他人去了怕是不成。”
“是。老夫人。”温嬷嬷应下，带着丫鬟快步走去，正巧碰见要出门的长福管家，两人对了一眼，长福管家停了脚步，看着温嬷嬷离去。
温嬷嬷离开，老夫人的怒气却更盛，瞪着眼前的明氏怒气冲天，指了指身侧的丫鬟，“将我的鞭子拿来。”
丫鬟应下，转身去寻鞭子。
听到老夫人要用鞭子，明氏缩在袖子下面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老夫人竟这般不给她脸。
大户人家的规矩严森，但也最重脸面，向来骂人不打人，打人不打脸，可如今，老夫人不仅要打人，还要用她时常训诫是阿猫阿狗的鞭子，这摆明了便是要羞辱明氏。
温清瑶低下头，老夫人明知温颖逸的性子，虽是二房有意的折辱明氏，但老夫人今日这架势便是冲着明氏去的，想来便是因为温颖逸打了温阳之事。
丫鬟很快便寻来鞭子，老夫人指着明氏，“你当的什么母亲管的什么家？真真是没用。”
说着，夺过丫鬟手中的鞭子，大步走到明氏面前，狠狠甩下去，明氏疼得身形一晃，老夫人更气，指着打骂，“我打你，你竟敢躲？”
老夫人并未顾忌任何人，一鞭子又一鞭子，狠狠地抽在明氏身上，一边的温清怡在也忍不住，上前抱住明氏，鞭子落在她身上，她疼得直哭，“祖母，不能再打了，请祖母饶过母亲吧。”
温清怡一哭，让老夫人手劲更大，明氏所着之锦绣被生生打烂，老夫人将鞭子也胡乱的甩在温清怡身上，“你倒是学得你母亲的心思，那样的深深的计谋，用去对付你妹妹，若是牵连相府，今日我便是打死你，也不解气。”
明氏母女二人被老夫人当着下人的面打骂，明氏依旧低着头一言不发是，只有温清怡一直在哭，这场羞辱，直到老夫人累了才停了下来。
老夫人将鞭子甩在地上，温悦婉上前扶住老夫人，顺着老夫人的背，瞪着温清怡道，“二姐姐，祖母那般生气，你不认错便算了，还顶撞祖母，真真是不懂事。”
温清怡抬眸，一双眼满是恨意，温悦婉轻笑问，“二姐姐这眼神，好浓的恨意，是在怨恨祖母么？”
温悦婉话音一落，老夫人回身，一巴掌狠狠的甩在了温清怡脸上，温清怡娇嫩的脸蛋瞬间通红，嘴角渗出了血丝。
“若不是看在你育有逸儿的份上，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老夫人冷声训斥，身体搭在温悦婉身上，看着是有些累，她指了指明氏，“今日我且罚你到这儿，你们母女俩，给我去祠堂跪上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