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哲,就留给我吧,我想吃。”
“别胡闹,你要什么得不到,非得要她的?”阳台传来沈家哲低沉压抑的声音。
“胡闹?你都说了什么都给我,反正那个贱人的孩子已经没了,给我吃又怎么样?”
“好吧,我知道了……”
听着阳台两人的通话,我紧紧闭着双眼。
没错,许流华想吃的东西,正是我流产下的胎儿。
许流华不知道从哪听信了流言,每个月都要吃一次,已经持续了数年。
沈家哲一直默认这件事,而且还为她提供货源,我之前住的医院就是沈家控股。
啊,要等到什么时候,肆虐在人间的恶魔,才能被穿骨刺肉的锁链羁押回地狱啊!
沈家哲回到床边的时候,我早已泪流满面。
“阿哲……孩子……孩子……”
我发出无意识的呢喃,好像在熟睡中梦魇。
沈家哲摸上我满是泪水的脸颊,他的手冰凉刺骨,我被猛地惊醒。
“做恶梦了?”沈家哲的眼眸闪烁不定。
我抬起泪眼朦胧的睡眼,一下子扑到沈家哲怀里,紧紧揪住他的衣角。
“阿哲,我……是我吵醒你了吗?我好想我的孩子,都是我的错,都是我没能留住它。”
沈家哲身体一紧,随后慢慢拍着我的后背,像哄孩子一样哄着我。
“不是你的错,不要怨自己,是我……把流华宠坏了。”
“雾雾,你不要怪流华,她本性不坏。”
“乖,别再想了,好不好?”
9
雾雾。
多么轻昵的称呼啊!
我跟在沈家哲身边两年多,他第一次这么轻昵地喊我。
在他眼里我也算不上什么重要的人,他从来没有把我当做自己人。
沈家哲,是个极度自私冷血的人,他唯利是图,不择手段,唯一的温情大概只给了许流华。
我和沈家哲去了他常去的赛车场。
本来是要到外国旅游的,不过被许流华发疯拦了下来,无奈之下沈家哲才带我来了这里。
“我记得你喜欢看我赛车。”沈家哲戴好头盔走到我身边。
“嗯,阿哲,你赛车的样子好帅啊,我真的好喜欢!”我真的好恶心。
沈家哲颇为温情地摸着我的脸颊。
“开心点,等我给你赢个奖杯回来。”
我乖巧地点头。
沈家哲笑了笑,意气风发地走向赛场,被几个同样穿着赛服的人围到了中间。
他自然没有赢回什么奖杯,因为比赛,
出现了意外。
沈家哲的机车被动了手脚,关键时刻出了问题,他连车带人撞向围杆,腿骨骨折,大脑受到撞击。
沈家哲在医院昏迷了一天一夜,醒来时,我正趴在他床边熟睡,流了满脸的眼泪,手指紧紧地拉着他的袖角。
他抬起手摸了摸我的头发,用指腹将我的眼泪擦干。
这时一阵刺耳的铃声响起,我被惊醒。
“家哲,你在哪里?你是不是还陪着那个贱人?”
电话里,许流华声音尖锐。
“你知不知道今天是我生日?你之前明明说过会来陪我的!”
“闹什么闹,有完没完?”
沈家哲皱紧眉头。
“生日年年都有,不过一次又不会怎么样!”
“沈家哲,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说话,我……”
许流华话还没说完,沈家哲就把手机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疯子!”
发泄完,沈家哲看向流着眼泪的我。
“哭什么,我又不是在说你。”沈家哲脸色微缓。
“我知道,我只是害怕……”
“害怕什么?”
“我……”我咬紧嘴唇,“我已经失去了孩子,阿哲,你不要离开我,也别不要我。”
“怎么会,雾雾。”
沈家哲的嗓音温柔,目光落在我脆弱无助的脸庞上,眼中渐渐升起别样的情绪。
“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
10
沈家哲不仅仅是冷漠自私,内心还极度傲慢自我。
他像是一只野兽,傲慢地巡视着自己的领地,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侵犯。
他不懂人间疾苦,不懂世人的挣扎沉浮,他所看到的不过是一群蝼蚁和一群弱小不堪的鸟雀,正卑微低贱地盘旋在高耸入云的高楼大厦中。
像这样的人,根本不懂得谦让认输。
对于许流华一而再再而三的刁蛮任性,沈家哲已经开始不耐了。
只要他们的根基开始动摇,那么离所谓的大厦倾倒,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沈家哲还没出院,有关许流华的电话就又打来了。
原来是许流华生日那天,因为沈家哲没有陪她,她便发疯去酒吧跳脱衣舞。
不仅被录下全过程,还和人产生冲突,打死了一个人。
这事传到网上沸沸扬扬,已经惹起了众怒。
许流华打来电话哭诉,一副委屈崩溃的样子。
“都是你的错,你为什么不来陪我?你要来陪我的话,我根本不会去酒吧跳脱衣舞!”
“是他先对我动手动脚,我不过让人教训了他一下,谁知道他一下子就死了!”
“家哲,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喝醉了……”
沈家哲被气得脸都黑了,手边能砸的东西都砸了。
可怜他躺在病床上,腿还断着。
不仅要受许流华抱怨,还得替她擦屁股。
许流华哪里只是教训一下,她分明是下了死手。
视频里那个人的脑袋都开花了,根本就是罔顾人命。
真的是,又蠢又毒。
但是,只有这些又怎么能够呢?
我还得继续替你们加码啊!
许流华身边的跟班中有一个27、8的女孩,她一直蛰伏在许流华身边,只为有一天能替自己的孩子报仇。
而我,只是负责引爆的那个人罢了。
许流华吃胎儿的事情被捅到网上,众人一片喧哗,舆论疯狂席卷而来,打得两人措手不及。
她吃的时候不仅要量还要质,专门找年轻漂亮又贫穷的女孩下手,而且还逼迫她们大月份引产,只为吃到猫猫大小足够份量的“东西”。
这件事的恶劣程度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社会影响极为严重,许多妇女举着牌子抗议,连妇联都介入其中。
许流华很快就沦落到人人喊打的境地。
沈家哲也受到了牵连,社会评价降低,股票跌停,整天忙到电话不断,连着熬了好几天的夜。
不过到底还是财力雄厚,沈家哲和许家联手压了舆论,补贴了大量的赔款,威逼又利诱。
控制舆论,转移话题,用金钱堵住了悠悠众口。
这件事情虽然是解决了,但许流华也彻底变成了见不得光的人。
沈家哲为了保她,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没有死也剥了层皮。
可是,这怎么能行呢?
你们得偿命啊!
沈家哲,许流华。
你们,
才是,真正的,
恶鬼。
11
再次见到许流华,已经是两个月后了。
她不仅没有死,而且还过得好好的,只不过需要低调行事而已。
那天我刚从包厢里起身,拉开门就撞见了气势汹汹满脸得意的许流华。
她趾高气扬地看向我,又瞥了眼阴影里的沈家和,也就是沈家的一个外室私生子。
沈家里,沈家哲是老大,还有一个继母所生的二弟沈家璟,剩下的也就是沈家和了。
沈家和满脸惶恐,我也有些紧张。
“怎么都不说话啊,紧张什么?”
“是偷情?还是传密?”
许流华尖锐地讥笑着,脸上充满了明晃晃的恶意。
“温郁雾。”
“到底怎么回事?”
沈家哲掺着冰渣的嗓音传来,冰凉得如同锋利的刀子。
“我……”
听到沈家哲的声音,我一阵胆寒,脸上一片苍白,下意识地看向身后的沈家和。
还没等我瞥见沈家和的身影。
凌厉的耳光就扇向了我的脸颊。
啪啪两下,许流华左右各扇了我一耳光。
我的脸火辣辣的,迅速浮肿了起来。
“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个吃里扒外贱人,一定是她泄露了我的事!”
“沈家出事,肯定和她脱不了关系!”
“真是一条好狗!”
沈家哲一直站在许流华的身后没有动。
他漆黑一片的眼眸里渗透出致命的毒液。
许流华再次抬起了手掌,我闭紧双眼,凌厉的巴掌却没有预想中打到脸上。
“家哲……”
沈家哲拦下了许流华,毒蛇般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
片刻,沈家哲扣住了我的手腕,狠狠地拽了我一把,将我拖了出去。
沈家哲手劲极大,我感觉我的骨头都要被捏碎了,疼出了一脸的冷汗。
沈家哲没有顾及我,头也不回地走向电梯,而这期间,他一眼也没有看向许流华。
一眼也没有。
12
我被摔到了床上,毫不怜惜,用力至极。
沈家哲跨坐在了我身上,居高临下地掐着我红肿的脸颊。
“温郁雾,你最好给我个解释。”
我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红着双眼看向沈家哲。
他的手松了松。
“阿哲……其实我去找沈家和……”
我把录音拿了出来。
“温小姐,你是个聪明人,沈家哲对你,就像对待宠物一样。跟着他,不是长久之计。”
沈家和吊儿郎当的声音传来。
“赛车比赛没有要了他的命真是可惜,亏我买通了维修师,不过……还好他那时候腿断了,有些事力不从心,倒方便了我。”
“沈少爷,你别忘了还有沈家璟和许流华,我们要小心行事。”我的声音里充满了谨慎。
“沈家璟就算了吧,一点骨气也没有,还不如我呢……至于许流华,那个女人。”
“哈哈哈,她啊。到处和人有染,不只我和她上过,她连沈家璟都不放过,发起疯来,我们一起都行。”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我看着沈家哲那张逐渐扭曲的脸,差点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顶绿帽可是你兄弟和你最爱的女人给你戴的,当然也少不了我的推波助澜。
她许流华人尽可夫,你沈家哲也好不到哪里去。
烂黄瓜一根,谁也不遑多让,倒是配得很呢!
沈家哲,你已经众叛亲离了。
正当沈家哲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时候,我起身用力抱住了他。
“对不起,阿哲。你受伤这件事我一直心有余悸,我害怕还有第二次。就忍不住自己偷偷去调查,结果摸到了沈家和这条线。”
“为了确认真相,我和他暗中联络了几次,最后还挖出了其他东西。”
“对不起,阿哲。我不该擅作主张,你不要怪我,我真的好爱你。”
沈家哲深吸了一口气,他的手微微颤抖,随后轻轻抚上了我的肩膀。
“不要害怕,雾雾。我不怪你,我会处理好的。”
他埋头在我的颈窝,声音听起来竟有些脆弱,他的手指抚摸上我的脊背,小心翼翼,变得有些依恋。
“别害怕,别害怕。”
我的身体不停地在抖动,让他以为我在害怕他离开。
傻瓜,我是在笑啊!
我埋在他怀里,无声地大笑。
13
沈家哲对待许流华的态度越来越差,也越来越冷漠。
她越是闹个不停,沈家哲就越是厌弃,到了后面,许流华大概是察觉到了,慢慢消停了下来。
不过,她是消停了,可不代表会放过我。
我的黑料又被捅到了网上。
是从前猥亵过我的老师,他在网上口口声声说我勾引他,道德败坏,和班里的同学不清不楚。
不止如此,还有我以前不怎么认识的男同学,也在网上帮腔。
“真恶心,居然还有这样的人,从小就这么不检点。”
“她的脸都和以前不一样了,肯定整的吧,爱慕虚荣!”
“天哪,路转黑,真看不得她那幅做作的样子,呕!”
网上一大片骂我的人,私信闪个不停,骂人的电话从早打到晚。
和上次一模一样。
不过这一次,有人会替我解决。
“阿哲……怎么办?我没有!他们在网上一直骂我!”
我装作一副崩溃的样子,眼泪流个不停。
“我只有你一个男人,那个老师曾经对我……”
沈家哲看着我通红的眼睛有些心疼,一点一点擦去我的眼泪。
他曾经为我擦过许多次眼泪,又有几分真心呢?
沈家哲将我抱在怀里,摸着我柔顺的头发。
“不用担心,我会查清楚的。”
“那些污蔑你的人,我让他们通通进监狱。”
沈家哲确实做到了,那些造我黄谣连带着他们以前犯过的事,都被沈家哲翻了出来送去了律师函,一个不落的送进了监狱。
可是,罪魁祸首呢,沈家哲肯定知道,只不过是他不愿意而已。
他又一次对许流华心软了。
不过没关系,许流华会继续作死,想拦也拦不住。
14
我哥跑出去找人理论那天,我和他大吵了一架。
“忍一忍吧,没有人会站在我们这边!”
我慢慢长大,也慢慢地变得隐忍。我知道,无父无母如同孤儿的我们,没有人会为我们撑腰。
有时候我在想,要不然就别挣扎了,就这样吧,说不定还会得到补偿呢?
可我哥却坚定地告诉我,绝不可以。
“这次只是扯一扯衣服,下一次呢?没人保证他下一次会干什么!”
“雾雾,你要珍惜你自己。就算别人逼你去做,你也绝不可以听之任之。”
“一旦开始往后退,就会无止境的继续往后。”
“雾雾,你是我妹妹,我会竭尽所能保护你,让你不受伤害。”
我当时不理解,还一直反对他。
可是我现在真的好后悔,如果他必须要去话,我一定不会和他吵架。
有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当天没有阻止他,如果我当天和他一起去。
结果会不会有所不同?
也许会,也许不会。
死亡是重大节点。
而最重要的是,只要有那么一群轻贱人命的人存在,悲剧就会一直重演。
小的坏人,大的坏人,总会有的。
每当沈家哲的手掌落到我身上时,我总会想起那天同样落在我校服上的手。
哥……我是不是,
成了你讨厌的人。
15
有一家全国闻名的艺术展会,邀请我和沈家哲去开幕。我作为小有名气的网红,更多是作为沈家哲身边的人会在现场跳一段独舞。
我挑了一件白色的舞服,腰上缀了朵红色山茶,鱼尾镶满了碎钻,走起路来摇曳生姿。
“阿哲,怎么样,好看吗?”我围在沈家哲身边转了一圈。
沈家哲隐晦地盯着我,喉头微动。
“很好看,适合你。”
“如果好看的话,到时候你要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哦~”
我贴在沈家哲耳边,暧昧地往他脖子上吹气。
沈家哲眸色一暗,一下子把我压在身下。
“哪怕一秒,都不会离开。”说完便吻了下来。
过了许久,我起身抚了抚褶皱,有些羞嗔地推了推沈家哲。
“都怪你,衣服都皱了,还沾了东西。”
沈家哲笑着搂上来,亲了亲我的耳垂。
“乖,等会给你买礼物,我先去等你。”
我点点头,等到沈家哲离开我才起身。
这一次,我在楼梯口遇见了满眼通红的许流华,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神情却隐隐崩溃。
多亏了我的合作伙伴,让我对许流华的动态了如指掌。
“怎么样,许大小姐,你对我的表演可还满意?”
我对许流华扬起了大大的微笑,只是这一次我没再装柔弱。
许流华面色狰狞。
她冲下来狠狠扇我的耳光,用脚踹我的小腿。
“我就知道你是装的,你这个贱人。”
她不停地对我打骂可我并没有还手,她把我的脸扇得高高肿起,撕坏了我的衣服,让我的身上满是她划的指甲印。
等她想要继续扇我的时候,我用力把她推倒。
许流华不可置信地看向我。
“你居然敢推我?你个贱人,你敢推我?”
她试图起来,被我一脚踹了回去。
“这哪够呢,大小姐!”
说完我便将自己的小腿狠狠地往扶手上撞,一下一下,血肉模糊。
可我的脸上依然笑着,笑容越变越大。
“你不是不想让我上台跳舞吗?我帮你。”
“你疯了?”许流华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和疯子打交道,自然要比她更疯才行。”
“你……”
“许小姐,我知道你不想让我跳舞,可是这个开幕舞真的很重要……”
还没等许流华反应过来,我就突然变脸,眼泪瞬间流了满脸,声音呜咽委屈,顺势倒在了满是鲜血的楼梯上。
“雾雾!”
沈家哲声音颤抖,发疯般冲向我。
16
我虚弱地靠在沈家哲的怀里,脆弱到了极致,我如同一枝迎风零落的花,柔弱且无助。
“阿哲……我好疼……我真的好疼。”
“忍一下,我这就带你去医院。”沈家哲吻着我满是冷汗的额头。
“家哲,你听我说,不是我,是她自己……”许流华站起来激动地辩驳。
“够了!”沈家哲厉声打断。
许流华身体一抖。
“许流华,我不要听你任何说辞,不要听你任何解释!”
“雾雾身上的伤还不够证明吗?”
“许流华,我警告你最后一次,没有下一次了!”
沈家哲眼睛有一瞬间通红,他狠狠地看向许流华,把她丢在身后。
就在沈家哲神色匆匆下楼梯时,一个和他长相有五六分相似的男人和他错身而过。
“大哥,主办方让我来找你,你这是……”
“家璟,帮我处理一下,我现在有急事。”
沈家璟还没来得及回应,身后就传来了许流华崩溃的叫喊。
“沈家哲,你不许去,我让你不许去!”
沈家哲脚步未停,速度不减。
“啊……沈家哲……”
许流华的尖叫声穿透整个楼层,随后瘫软在地,一脸颓然。
我闭紧双眼,一声不吭。
许流华,下一次,我要让你死。
17
我的小腿骨折,在床上躺了两个月。
这两个月沈家哲对我无微不至,有求必应。
他小心翼翼的样子让我觉得十分好笑,但我没有一刻放松警惕。
沈家哲两人绝对不能旧情复燃,一旦两人稍有牵扯,绝对会牵扯不清。
很显然,沈家哲并没有完完全全放下许流华,至少上次还只是“最后一次警告”,也就是说还有余地。
沈家哲是那种既要又要的男人,两个女人为他死去活来,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损失。
好在我虽然受伤,但依然使尽了浑身解数,而许流华给他戴绿帽这一剂狠药也足够猛烈。这两个月来,沈家哲和许流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接触。
事情的转折出现在前一天晚上,许流华找来别墅和沈家哲当面谈话。
“家哲,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不该出手伤害她。”
“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想和你谈一谈,去我们以前去过的地方看一看。”
许流华低声下气,眼眸含雾,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而沈家哲的面色也略有挣扎。
许流华变聪明了,她终于懂得了妥协,可惜已经太晚了。
“阿哲,许小姐不是故意的,我……没关系的。”
我眼中流露出伤心与隐忍,但还是故作轻松地说。
沈家哲低头看向我,吻了吻我的额角。
“晚上回来我们一起吃饭,等我回家,嗯?”
我面色一软,开心地点了点头。
许流华的脸上狰狞了下,但被她死死忍住。
等两人开车远去,我在原地稍作停留,随后被躲在灌木丛后的人捂嘴迷晕。
18
再次醒来后,我被关在了一栋临近郊区的别墅。
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
我抚摸着落灰的旋转楼梯,一步一步地轻旋舞动。
许流华进来时看到的就是我这幅模样,她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向我。
“你怎么没被绑住,我雇佣的人呢?”
“这里没什么人,就我们两个。”我轻轻一笑。
仿佛为了印证我说的话,门口厚重的大门被重重关上。
许流华慌了神,她匆忙跑向门口,却怎么也拉不开那扇破旧的大门。
“别白费力气,那扇门早就锁上了。”
“你……你要干什么?”许流华面色苍白。
“别紧张,我只是想跟你叙叙旧而已。”
“叙旧?我们不是没认识多久吗?”许流华面色狐疑。
“是,也不是。你还记得六年前你和沈家哲夜晚飙车,撞死了人吗?”
“我……”
“你不记得了,因为你害死的人太多了?”
“不就因为死了个人吗?你就是因为这个才来报复?”
许流华话音刚落,我就猛地向前,一巴掌扇了过去。
许流华被我扇蒙了。
“想起来了吗?”
许流华想反抗,却被我死死摁住,这时她才发现,她根本打不过我。
“想起他的名字了吗?”一巴掌。
“想起他长什么样子了吗?”一巴掌。
“想起他临死前的声音了吗?”一巴掌。
“想起他还有个妹妹在等他回家吗?”一巴掌。
……
浓浓的烟雾涌了进来,许流华被呛得不轻,人也被我逼到了楼梯旁边。
她跌倒在楼梯上,手上摸向了一块松动的砖。
我蹲下来与她平视,定定地看着她。
许流华突然起身,想要把砖头砸在我头上。
却不想被我躲开了。
我踹了她一脚,她趴在地上怎么也爬起不来。
我重新蹲下,揪起她的头发,看向她绝望的面孔。
“你见过好狗吗?”
“会咬人的狗,不叫。”
说完便掏出一直佩戴在身上的机车零件,狠狠扎向了她的侧颈。
然后,拔出,扔远。
这种人,刀子不落在自己身上,永远也不知道痛。
不要试图逼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不要苛待那些贫穷善良的人。
这些高高在上,瞧不起穷人,愚弄穷人,一身高贵的人。
终有一天他们满身佩戴的金币珠宝,将会成为刺向他们的索命武器。
浓雾覆盖之下,我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那些看似轻飘飘的黑雾,好像渐渐凝成了实体,化为了一个个青黑色的婴儿,爬在了许流华的脊背之上。
19
“雾雾!”一片呛人的浓雾之下,传来了沈家哲急促的呼喊声。
我醒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那种只能二选一的情况下,另一个相当于被抛弃了。
就算沈家哲选择的是许流华那也没关系,因为许流华早就被我杀死了。
他所救的不过是个死人罢了。
无论我能不能活成,许流华她都必须死。
希望沈家璟已经替我扫好了尾。
“雾雾。”沈家哲看见我醒来关切地抓住了我的手。
“家哲……咳咳……”
“你吸入了太多烟尘,先不要说话,来喝点水。”
沈家哲倒了杯温水,把我扶了起来。
我轻轻抿了一口,感觉好了些。
“家哲……我……”我刚开口就落下了泪。
“我都知道了,是许流华把你绑到了别墅。”沈家哲摸了摸我手腕上的勒痕。
“那她……”
“不用管她,是她应得的。”
看着沈家哲平静的面容,我心里笑开了花。
也就是说,彻底化成灰了吧?哈哈哈!
沈家哲啊,你爱了这么多年的人,就这样死了,你也不会伤心啊!
你当真是个薄情寡义,满腹虚伪的人!
我闭口不言,眼泪汪汪地看向他。
“不会再有下一次了。”沈家哲开口。
当然不会有下一次了,因为下一个就轮到你了呀!
20
“我爱你!”
第一次听到沈家哲说我爱你的时候,我正站在灯光璀璨的时尚盛宴中。
沈家哲把求婚仪式安排在了沈家旗下的一个时尚慈善夜中。
到处都是明星大咖、商业大佬、业界精英,似梦似幻的灯光交错倾洒在他们精致整洁的衣冠之上。
港圈太子和小小网红,阶级跨越如此之大亦如云与泥的区别。
可笑我们明明生活在一片天地,却硬是分出了高低贵贱平民太子的区别。
身份如此,人命更如此。
这世上真的有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吗?
那必是不能的。
公平公正只是上层人士用于安抚底层人民的噱头罢了。
沈家哲为了安排这场求婚费尽了心思,他请了无数专业人士,买了海量精美摆设,铺了数不清的花瓣金纸。
而这样一场盛大瞩目的晚宴,将成为他沈家哲的,地狱。
如此豪奢的陪葬才配得上他太子的身份。
“我从未设想过会有如此幸福的一天,这世上竟然真的出现了这样令我深爱的女人。雾雾,你是我生命中最真挚,最宝贵的财富,此生有你一人足亦。”
沈家哲单膝跪地,深情相望。
“嫁给我吧!”
“我爱你!”
此刻无数的目光聚焦在我身上,饱含着好奇、惊叹、怨恨、妒忌的情绪犹如实质,它们毫不留情地刺向我,等待着我感激涕零声泪俱下的激动模样。
“可是我们是仇人啊!”
“我巴不得你早点下地狱呢!”
我含笑吐露的话语犹如一道惊雷,劈得现场内外震惊不已。
“雾雾,你……说什么?”沈家哲惊愕万分。
“我说,我请你早点去死啊!”
“下辈子沦为畜生道,不要再做人了!”
本是浪漫唯美的相伴视频,此刻却播放着沈家哲数不尽的犯罪场面,循环播放全网直播,沈家哲精心筹备的求婚仪式,正在向全世界披露着他的罪孽。
沈家哲震惊过后便是绝望,聪明如他已经知晓了自己的命运。
从此以后便是,
万劫不复。
21
我和沈家璟联手将沈家哲的罪行一一揭露。
由沈家璟出手,将沈家哲翻身的所有可能性全部掐灭。
等待沈家哲的将是服罪之后的执行枪决。
积压六年之久的仇恨终于迎来了终结,以往无数日夜里的椎心泣血好似已离我远去。
沈家哲服罪之前要求再见我一面,我隔着一个小小的窗口,和沈家哲相对而坐。
沈家哲面目悲戚,憔悴万分,他的双眼通红,干燥的嘴唇卷起了死皮。
“为什么?”沈家哲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哦~我忘记告诉你了。六年前,你和许流华夜晚飙车,被你撞伤并拖拽一路,最后扔在巷子里的那条狗,你还记得吗?”
我看着沈家哲逐渐放大的瞳孔,笑容渐盛。
他记得,因为这正是他亲口说的。
“可就算是这样,我们这么长时间的相爱难道是假的吗?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和我在一起,你可以得到一切你想得到的!”
“哈哈哈……”
我被沈家哲的说辞笑弯了腰。
“我什么时候爱过你?我如此恨你,又怎么会爱你?”
“你以为我会像你一样毫无底线吗?”
“沈家哲,你不爱我,因为这并不是真正的我。你爱的,只有你自己!”
“或许你真的爱过别人,只不过她早已被你抛弃在了火场。你和许流华恶贯满盈,你俩才是真正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最后是被警察架着拖出了监狱。
因为我发起了疯。
我难以自控地想要痛打沈家哲,但因为玻璃的阻隔,我始终无法真正碰到沈家哲。
于是我不停地敲打玻璃,用头狠狠地撞在上面,鲜血淋漓,满目创伤。
“沈家哲!我恨不得,食你的肉、寝你的皮、喝你的血、断你的骨!”
“我和你从来都是不死不休,只有你我两人有一人死了,这事才能终结。”
“只要你活着,从地狱而来的怨鬼就会把你死死缠绕,你活着一天,就要背负你做过的每一桩鲜血淋漓的惨案。”
“就算是我死了,也不过是为过去将来的千万束枯骨铺路,为还活着的苦苦等待的人作嫁!”
“沈家哲,你欠我们的,到底要怎么还!”
22
我再一次回到了家乡小镇。
人真是奇怪,年轻的时候千方百计想要逃离,种种结束后却又要回来。
不管这个小镇多么贫穷、偏僻、落后又或者充满偏见,它都是承载了我年少时期最开始的十几年岁月。
我走进了一个破旧灰败的房子,里面所剩无几的陈设堆满了灰尘。
穿过客厅,走进其中一个房间,小小的床板几乎占据了一大半空间,我清了清灰尘,勉强坐在上面。
床板吱呀作响,像是回到小时候,我经常偷偷跑到哥哥的房间,坐在床上看他教我折纸。
那时候总在想,就算这世界再灰暗,可我哥永远是最明亮的那一束光,只要他在,这个世界就还有希望。
一定会有好的人出现,就和我哥一样,等我们长大了,我们就会成为彼此的好朋友。
我哥的手很巧,他会做各种折纸手工泥塑模型,他把卖来的钱悄悄存下,告诉我,终有一天会带我离开。
我的每一次生日,都是他亲手做的可爱摆件,只除了17岁那年。
脚边传来轻微的磕碰声,我低头看去,终于在织满蛛网的床脚下,看见一个因床板晃动而跌倒的盒子。
我将盒子拆开,见到了属于17岁的礼物。
是个我和我哥手牵手的Q版泥塑,与我现在的模样相差甚远。
我哥不知道怎么想的,偏把我做出气鼓鼓的样子,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我失笑出声,愣愣地摸向我哥Q版的脸颊,泥塑因为质量问题早已开裂,上面的小小蛋糕里似乎还夹着东西。
是一张纸条,我小心翼翼地将它拉出,只见上面写着:
“希望有一天能陪你到老,不仅仅是以兄妹之名。”
我捂住嘴,瞬间泪流满面。
多年之后的今天,我欣然点头。
……
我将自己的所有积蓄全部从银行里提了出来,是我自己挣的,没有沈家哲给我的。
但也没差了,我的大部分资源、人脉、机会都是沈家哲给的,即使我不想承认,我和他也早已彼此连结,纠缠不清了。
我把钱铺在我哥的床上,厚厚一层,又把要发给警局的定时邮件检查了一遍,用刀将自己的脸划烂后,这才坐在床上仰头服药。
我安静地闭上双眼。
就用这些我年少时最渴望的东西,来作为我今生沉睡的金床,
以及,
同我哥来世再见的买路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