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大伙又聚在一起讨论,时间己经过了两天了,还没商量出一个可行的方案,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一丝焦虑的神色,张耀发这次带来了几册发黄的老书:“这是我师父留下的,最晚我整整翻了一夜,终于找到进入内城的办法,但陵室还是没有找到半点眉目,我师父就曾对我说过,陵室没人进去过。”
郭豪给他端过来一碗奶茶,拍了拍他的肩膀:“慢慢说。”
张耀发抬起大碗咚咚咚地连喝几口,一把放下,摊开地图:“古代帝王陵墓往往按照生前居住时的尊卑、上下排列。《礼记》、《尔雅》等书记载:“南向、北向、西方为上”。“西南隅谓这奥,尊长之处也”。东汉《论衡》一书记载得更为明确:“夫西方,长者之地,尊者之位也,尊者在西,卑幼在东……夫墓,死人所藏;田,人所饮食;宅,人所居处,三者于人,去凶宜等。”即在芷阳的宣太后也希望其陵墓能葬在她丈夫与儿子之间,即“西望吾夫,东望吾子”,似乎亦是按尊长在西、卑幼居东的原则。”
张耀发定了定神:“根据这一原则,一般的盗墓人都会轻易推测出秦皇棺椁的大体位置,所以,就一定有人试,我仔细查了查,真有,明人都穆《骊山记》云:“始皇陵内城周五里,旧有四门,外城周二十里,其址俱存,自南登之,二邱并峙,人日:此南门也。右门石枢犹露土中,陵高可四丈,项羽、黄巢皆尝发之。老人云:始皇葬山中,此特其虚冢耳。
“自项羽后,先后有曹操,黄巢,温韬,李自成,以至近代的石友三,孙传芳,孙连仲等人都打过秦陵主意,我师父就对我说过,石友三部下曾从秦陵东南部,也就是河东镇骊山外围挖盗洞进入过内城,我仔细推敲了师父所说的方位,有可能找到。”
几人一阵沉默,吕东慢慢开口:“有几成把握?”
张耀发沉思了一下:“六成。”
“好”吕东点了点头:“需要多少时间?”
“一个月左右。”
吕东摇了摇头:“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张耀发一怔:“骊山太大,就只算东南部,也有好几十公里呢。”
吕东咬了咬嘴唇,蹲下身来,出神地望着地图,慢慢伸开五根指头:“原来价格的五倍,但我要你一个星期之内找到,行不行?五倍价格,两千万,够你盗一辈子墓了。”
张耀发双眼似乎冒出了绿光,略略沉思了一下:“十天,给我十天时间。”
吕东点了点头:“好就十天,明天我预付三百万现金,只要你带我们进入内城,立即追付一千七百万,如果你能再带我们进入陵室,再加五百万。”
张耀发连忙收起地图,激动得全身发抖:“我立即就赶回去,这十天就算不吃不睡,也把那个个洞给找出来。”
待张耀发离开,众人惊骇地望着吕东,大伙都知道这吕东来历不凡,但真没想到他能如此有钱,更没想到他会为这事一掷千金面不改色。
郭豪不是那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人,但他明白不利不起早这个词,任何的付出背后都必然隐藏着巨大的利益,这上姓吕的到底想得到什么?皇陵宝藏?像他这种一掷千金的有钱人,应该不会对财富很感兴趣,就算很感兴趣,但在生命安全与财富之间,绝大多数的富人会选择前者。
那他到底是为什么?郭豪慢慢地想起了何小敏,也许,何小敏可以给他答案。
大伙经过一致讨论,这十天之内,吕东与南采留下来与当地政府接洽,讨论安置村民的事,这种事郭豪与眉魅都不大在行,吕东看来见多识广,谈识有度,最适合与政府打交道。
安德森与彼德洛维奇是外国人,行动不大方便,先回安市,十日之后,在秦陵河东镇聚集。
眉魅与沈波久别重逢,粘到了一起分也分不开,就决定郭豪带着他们,先去河东镇,协助找寻地洞入口。
回到河东镇之前,郭豪一行三人绕道又特地去了一趟佰热克特小镇,望着一地狼籍的废墟,三人感慨颇深,实在没想到这座前几日还人来人往的小镇,现在竟一夜之间变成了废墟。
郭豪凭着记忆找到了那天与秦军士相斗的地方,地上除了四下杂乱的废墟与尘土再无他物,当时虽然颇为慌乱,但他依稀记得有一支秦剑掉了下来,直插入地中,但现在并没有发现那支秦剑,郭豪颇为不解,是否有人后来拾去了?
蹲在地上凝视着着轻泛着尘土的地面,郭豪越来越感觉不对劲,当天夜里箭如雨下,地上密密麻麻地插满了长短不一的白羽箭与驽箭,甚致还有大型机械弓弩射出的长达一米有余的大型驽箭,但现在同样什么都没有了,地上除了一个个深深的箭坑,就只有一堆堆浅浅的残泥,郭豪伸出手轻拈着坑中的残泥,他几乎可以确定,这种红泥就是死尸伤口的那一种。
郭豪自背上取出背包,在包中摸了好一阵,突然怔住了,慢慢地自包中掏出一把泥土,很松散,与地上的红泥颇为不同,想来应该是没有接触到水分的缘故,
沈波看他脸色不对,跟着在背包了摸了几把,接着也摸出一把残泥,沈波大为惊骇:“这怎么可能?”
眉魅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什么可能不可能的?”
郭豪沉沉地回答:“先前的两支白羽箭我放这包中了,现在不见了,就这一把泥土.......你看看这一地的坑,全是当晚羽箭射出来的,但现在箭不见了,只有些泥土。”
眉魅蹲下身来凝视着地面的土坑:“照你说的,莫非这些都变成了泥土?”
郭豪阴沉着脸不吱声,沈波倒开口:“他们本来就是泥土做的,再变回泥土也不是说不过去。”
郭豪点了点头:“我们得弄清是不是他们变的,如果是,我们要弄清他们变身的时间与条件。”
眉魅说:“我记得那姓吕的说过,他们白天不能行军,是不是指的就是这个。”
郭豪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中残泥:“我看有可能。”
郭豪算了一下,三天时间他们应该在什么位置,如果他们是向安市进军,按每天15公里的速度,现在离这里不过45公里。
主意拿定后,三人钻进了路虎,眉魅一脚踩动了油门。
祈连山区丘陵叠起,沙丘绵绵,时而峙丘耸立,奇壁怪绝,时而却视野开阔一马平川,驶了近半个小时,眉魅看了下显示屏:“应该就是这一带了。”
三人下车极目远望,远处山势连绵不绝,山脚下却是一片开阔的沙石泥土,北风吹过,几人竟不约而同地有一种北风如刀的感觉。
沈波不由又想起了何小敏的那首《北风》:
北风似钢刀,刺痛我心脏。
黄沙万里独带刀,烈烈北风不弯腰........
北风如苍狼,傲天且自狂
漠漠黄沙独前行,森森寒月不迷茫........
三人开车沿着沙石砾土绕了一个大圈子,慢慢回到原地,除了被炎炎烈日晒得滚烫的石子以外,再无其它的了,郭豪抬起头用手搭了个帽沿,若有所思地望着烈日:“你们说太阳下山后他们会不会出来?”
沈波不由一惊:“豪哥你打算等他们出来?就我们三个,他们有十万大军,一人一口......沙子都得把我们淹死。”
郭豪看了一眼眉魅,眉魅明白他的意思:“郭大忙人的意思是,我们总得弄清他们的行军与变化规律是不是?”
郭豪点了点头:“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我们必须做好不能进入皇陵的准备。”
“是这样”眉魅表示同意:“我们不能把希望全寄托在皇陵身上,那我们就在这等到晚上?”
郭豪指了指远处的一处山峡:“这里太显眼,我们去那边,刚才我看顺便看了一下,那里能放车,也相对隐敝。”
沈波一把拉起了眉魅:“媳妇,我们先过去瞧一下,说不定有松鼠,我抓一只给你,那家伙可好玩了。”
眉魅一脚踢了过去:“你那小样还抓松鼠,当心别让松鼠把你扛跑了。”
郭豪望着两人蹦蹦跳跳的背影,慢慢露出一丝笑容,尽管他拿不准眉魅真实想法,但最少她对沈波不错,这傻小子说不定真有傻福。
夜幕徐徐垂下,旷野星稀。郭豪爬在山岗之上,用望远镜远远眺视着空旷的原野,草丛中蟋蟀悠懒的吟诵声,山峡间徐徐掠过的清风,旷野上低垂的残星,给人一种心灵上的清澈却又隐隐有一种莫名的凄清。
今月曾照古时人,若干年前,驼着丝绸的旅人们于这里南来北往,黄沙吹散了背影,岁月却将他们凝结为亘古的传奇。
而若干年后,这片被人们遗忘的旷野,却正在酝酿一场惊天的危机。
眉魅与沈波慢慢摸了上来,跟着爬在两旁
“有什么情况没有?”沈波问
郭豪摇了摇头,白了他一眼:“身体还没复原吧,省着点劲,那破车都快要被你两折腾散架了。”沈波脸一红,没说出话来,眉魅倒是狠狠踢了郭豪一脚:“你不折腾?那你家小戈戈石头里蹦出来的?到现在没结婚呢,还敢说老娘,沈波,别理他,让他一个人在这里得瑟。”
“得,姑奶奶。”郭豪立马打白旗投降:“你们在这盯着,我去躺一下,盯了两个多小时了,腰酸背疼,没人心疼可怜啊......”
眉魅接过望远镜俯下身望去:“有动静。”
郭豪正摸着下山,只觉脚下一抖,一脚踩空,一个轱碌滚了下去,连摸带爬的站起来:“地震了。”
眉魅与沈波只觉地面一阵抖动传来,眉魅一把按住正起身的沈波:“别起来,震幅不大,起身反而站不稳,这里安全。”郭豪手脚并用地爬了上来,俯身摸到两人身旁:“这震幅不强,没事。”
眉魅指向远方:“有动静。”
郭豪一把夺过望远镜,凝神望去,虽然夜己渐深,但这里视野开阔,银白色的沙石砾是星光下仍是显得颇为醒目,再加上望远镜本身有微光夜视功能,所以看上去十分清晰。
远远的地平线就如起浪的海水一般,一浪卷起一浪,一浪盖过一浪,地平线不动地突起变幻分分聚合,慢慢聚合成一个个点,然后一个个点又再分再聚,渐渐形成了几个方阵。
郭豪将望远镜精度调到最大,隐约可以分辩方阵中的每一个人形,看他们的着装形态与那天见到的没什么区别,轻甲,大剑,还有四轮战车,有两个方阵的弓兵,有两个方阵戟兵,还有两个方阵大剑,一个方阵的骑兵,看样子每个方阵约有四千人左右。中间的中军方阵相对较为巨大,是其它方阵的四倍左右
“难怪会有地震,原来他们是从地下冒出来的。”沈波双唇略略抖动着,脸色一片苍白。
眉魅接过望远镜细瞧:“历害,看这架势得有五六万人,攻城器械俱全,照这架势,别说踏平安市,打伊拉克都够了。”
郭豪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十点半,原来他们是在十点之后才能行军,这里是北方,现在是秋天,五点钟太阳就能出山,也就是说,他们每天最多七个小时的行军时间,一个小时重装步兵五里地,他们一天行军35里左右,也就是17到18公里,如果算是中途需要休整,一天最多15公里。”
“拜托。”眉魅白了他一眼:“他们是陶俑,还休息?真休息的话他们就憋在坑里不出来了。”
“他们开始动了。”沈波紧张是指向远方。
抖动越来越强,三人连忙摸下山头,一路之上不时有山石滑落,有的溅落在车身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好在方阵士兵太多,人声马嘶,震荡着整个山谷,他们这点声音自然不会显得刺耳。
步兵方阵开始缓缓移动,数排骑兵撤开了马蹄,扬起漫天的黄沙,向东疾驶而去,很快就消息在夜色中。
“秦军的行军方略”郭豪平常没事的时候就喜欢读一些古代战争的事:“每次行军之前,必须确保行军路线安全,斥候速度极快,最多两个小时,他们就能有效掌握周围五十公里一切敌情。”
“历害,难怪秦国能一统天下。”沈波连叹几声:“这么严整的阵形,在冷兵器时代的确是坚不可摧。”
“嘻嘻”眉魅仍是不忘取乐:“郭大忙人说不定在那时能混上一个伍长,管五个大兵,长平一战,咯察一声,被赵兵干掉”又轻轻挽起沈波的臂弯:“你就不同了,小胳膊小腿的,再不济也能混个粮草官啊。”
郭豪也不禁乐了起来:“就他那样,还粮草官?别遭踏粮食就不错了。”
几个方阵缓缓移动,扬起的风尘几乎遮敝了星空,连山峡里都能感觉到步伐的整齐划一。远远望去,就如一堵堵坚实的墙,正排山倒海以不可阻遏气势大步向前。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秦国大军的身影才慢慢消失在三人的视线之中,抬头再望天空,己是一片浓沙惨雾。
夜色的尽头,不时还隐隐传来战马气壮河山的嘶鸣声。